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老宅诡事》第二十章 鬼打墙

经微博上的读者姑娘提醒,才想起来老宅的修订版还没办完【跪

原谅我刷个屏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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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鬼打墙

 

水是地下水,非常冰凉刺骨,我掉进来的一瞬间,觉得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

四周一片漆黑,我憋住气,向水面上拼命游去,可刚扑腾了两下,脚踝却突然被抓住。我心中暗骂,觉得一定是刚才先下来的人影,他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还是要我把他带上去,无论哪种,我都一点也不想。这个人刚才摆了我们一道,又关了通道入口,实在是罪不可恕。

我有种被骗的感觉,内心十分愤怒,狠命地回踹了一脚。可就像踹在棉花上,加上水的阻力,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踹到。我猛地一挣,同时再次向上游,这下的感觉有些微妙,我感到脚踝处的力道变小了,但是我能肯定抓着我的东西并没有离开我的脚踝。

这很奇怪,难道是水草之类的?我豁出去下手一摸,竟然好像是一截干枯的手骨,我还能摸出不同的手指。

水里头有粽子。我心下一沉,来不及想太多,又用力游了几下,脑袋终于钻出了水面。

水面上自然也是一片漆黑,我想大喊一声,可也知道不会有人应答的。闷油瓶不会下来的,他不会把胖子留在那儿的。

所以现在,他们的命都在我身上了。

我四处望着,希望能看到一些光亮,但是很快放弃,这里显然是山体更深的地方,不可能有自然光。而我仔细听着,也没再有其他声响,人影究竟去哪儿了,我还得防着他。

手电也没有,我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手机还在,我把它捞出来,它滴着水。我按了按,已经废掉了,水进得太多。我想到小花的防水手机,心里升起强烈的羡慕嫉妒恨。

我不死心地把电池弄出来,甩干再装回去,还是不行。我叹口气,又忽然想到,还有两个口袋没翻。闷油瓶的外套在我这儿,他的手机果然也在,我一按,它亮了,而且还有百分之七十多的电量。看来是人品问题,我舒口气,打开里边的手电筒应用,立即向四周照过去。

刚一照,我就一愣,我正跟一颗僵尸的头颅脸对脸。我在水里剥开脚踝上的手骨,举到灯光下,两块尸骨腐败得状态差不多。

我对着头骨叹口气,“你的手?”

脑袋和手都分家了,也怪可怜的。我正想着,忽然又发现这手骨不对劲,有两根指骨较普通人的长很多。我皱起眉,又比了比就知道,这个手的主人,是小哥的亲戚。人影当年害死的张家人,尸体难道都被他沉在水底了吗?

手机毕竟不是专门的手电,照的范围很小,我不可能看清水底,也实在很疲惫,我很快爬上岸。四周都是山石,还有树木扎下来的根须。我坐在河岸边歇气,大概有五六分钟,始终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其他声响。

不是淹死了吧,我摇摇头。

其实不能确定,他应该对这里很熟悉,但是他确实伤得也不轻,体力剩得也不多,河水又那么凉,凶多吉少。

等着老子去捞你吧,我心说,算你走运,我还真得再下去一趟,我要看看他下来时拉着的青铜锁链,看看能不能再通过它把通道打开。

我又歇了一会,渐渐镇定下来。他们不会有事,闷油瓶一定有办法的。现在落单的是我,我得保证自己不能出事。我查看了我的伤腿,伤口的皮肉翻了起来,情况可不大好,我拆了绷带。幸运的是,我的背包还在,里边有一些东西将会救我的命。

我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又翻出一个防水袋,把里边的东西暂且掏出来放在外边,然后把闷油瓶的手机放了进去,再密封好。

我叼着这个"防水手电",再次跳进河里。

 

河水太冷了,这个季节,听说山里已经会下雪,地下河水的温度也会非常低。

我凭着记忆向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游去,很快看到了一截青铜锁链从上空延伸进水下。我游过去抓住锁链,用力地扯了几下,但是不得要领,完全没拽动。

这条链子绷得笔直,我意识到水下的部分应该另有玄机。

我改用一只手拿手机,深吸一口气,憋住,顺着青铜锁链就潜了下去。河大概有五六米深,水里没什么杂质,很清澈,青铜锁链一直延伸到河底,然后我看到了一面石墙,锁链斜插入石墙上的圆孔里,我又拽了拽,没能拽动。

石墙应该是陵墓的一部分,锁链延伸进去,就和其他部分一样。

肺里的空气告急,我再次浮上水面。换完气,再潜下去,这次的目标是水下可能存在的粽子。

我一直拉着锁链潜到底,水底是沙石和一些水草,没有其他粽子,也没有刚才那具粽子的其他部位,我正要上去,忽然视野里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水下虽然黑,也听不见声音,但是我还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个影子是掉下来的人影。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很确定,这回得逮住他。

我寻着他刚才闪过的方向,脚蹬了一下石墙,借助推力直奔他撞去,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晃动的光亮中,我看到是他。人影没有怎么挣扎,甚至还配合我,可我怎么拽都拽不动,我扫了一眼水下,原来他的脚卡住了。

情况突然变成了我要救他,我暗骂一句,想到胖子之前嘀咕风水轮流转,必须逮住人影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可这算哪门子的风水轮流转。不过我实在不想放任他就这么在我面前淹死,就算看在闷油瓶的面子上,而且我估计闷油瓶也会这么做。

我拨开他脚边的水草,又是一段白骨。人影的脚卡在了尸骨的胸腔里。这他妈的才叫风水轮流转,当年你沉我入水,今天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心说对不住了,从后腰抽出白狗腿就砍了几下,把人影的脚弄了出来,接着我推着他终于回到岸上。

人影只剩一口气了,有就行,别逼我给他做人工呼吸,我可能真下不去嘴。我用手又压了压他的胸肺,他吐出来一些水,咳了一会儿。看他狼狈,我的气也消了一些。我道:“我跟你总算是无怨无仇吧,这回又是我救了你,好歹给指条明路?”

人影看着我,他眼睛其实没什么焦点,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看我,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挤出一个字:“你。”

“我?”我点点头,“我怎么,继续。”

人影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可以活。”

看来有希望,经过这些事,人影终于肯说些什么。同时又不禁感叹,他到底跟闷油瓶有多大仇,刚才闷油瓶在,死活不说,现在对着我,倒是肯松口。

我满脸水,笑得估计也惨兮兮的,我道:“好人做到底吧,你们族长呢,我怎么回去找他。”

人影定定地看我,我估计他是脑袋进水了,我又补充,“就是刚才那个也有文身的人,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在这里的这几十年,他过得也不自在,也就保养得比你强点。”

人影还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情,显然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再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凉意:“他,走不了的。”

我站起来,低头看着他,心中刚忍住的火气又蹿上来。

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当我真下不去手?我冷冷地看着他,可心里更加不安。这句话,人影说得一点也不像之前的那个“死”字。他说“死”时,是怀着强烈的恨意,但是刚刚这句,很平静,很淡定,不带任何情绪。

我想到了在玉矿那次,闷油瓶说他和胖子走不了了。

那是一种很镇定的,对于自己命运的预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预知。

我甩了甩防水袋上的水,闷油瓶的手机屏幕,可能是我刚才无意中划到了相册,是一张照片。我刚把手机给他时,教他用相机让他随便拍一张练练。

照片上,是我,背对着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真是的,我忽然笑出来,一点都不帅。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人影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恢复了体力,也调整好了心情,这种时候,我不能想别的,必须振作起来去找出口。

我刚站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清晰的笑声。那声音很清亮,在这种环境下,也显得很诡异。

人影肯定没笑,而且那声音,像是个小孩。

听到笑声的那一瞬间,我立即将手机向声音的方向照去,可这点光的射程实在太短,什么也没看见。

想了想,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任何线索也不能放过。我一手握住手机照明,另一手握住白狗腿,猫着腰朝刚刚笑声的方向探过去。

人影我暂时是管不了他了,我脱了我厚重的风衣,穿上闷油瓶的外套,他的更轻便。如果过会儿我们能见到,他发现我又穿了他的衣服,可能会觉得我有某些特殊癖好。

河岸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侧是河水,另一侧是山体,有的岩石凹凸不平,还有无数树根伸出来阻碍,这条路走得很费力。不过好在,这里只有一条路,那声音的主人肯定就在我的前边。

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视觉会变得更加敏感,我只有一个手机照明,可即使这样,我在拐过一处河湾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前边一闪而过。想到那个像是小孩一样的笑声,心里还真有点毛。

这里应该是一个封闭的墓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进来的可能性很小,何况是一个小孩?如果这小孩不是外边进来的,那就是墓里的,听说小粽子都特别阴毒,小孩子心性没长成,更容易变得邪恶。

不过毕竟体型上小一号,无论它是个什么,我制住它的把握似乎都大些,对粽子之类的,就得像闷油瓶一样,不尊老也不能爱幼。

我又走了两步,却有些不确定了,如果它是跟我对立的,那么似乎突然冲过来袭击我比较方便,但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似乎不想对我怎么样,更像是要引领我去什么地方。我忽然想到人影说我可以活,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领路的?这个粽子是特意来给我带路的?

这种想法看似很不着调,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前边的动静,看看它会不会赶过来跟我说:“这位帅哥请跟上,这边走,小心地滑。”

我等了等,什么动静也没有,还挺傲娇。

我继续假装它是在引路向前走去,事实上,我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甚至没有留下什么记号,这只有一条路,如果闷油瓶他们也下来,一定可以推断出我是沿着这条路走了。

我在阴暗的地下河岸边走着,四周的空气冷得要结冰,被一只粽子引着路,这种经历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体验的。

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假设出现了岔路我该怎么走,这样的状态下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好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

我停了下来,意识到,我已经被困住了。

我的手心里出了些汗,经历过太多冒险,身体好像会有预感一样,我的心里还没怎么样,身体已经开始诚实地感到紧张。

我在闷油瓶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把手机举高,观察我眼前的一处树木的根须,上边有一个刻痕。那不是我故意用白狗腿刻的,而是我上一次经过它,脑袋差点撞上时,我条件反射地用刀去挡才留下的。

我走了回来。

鬼打墙?这么老套的招数,我心说。

我叹口气,都是我之前套老头话时瞎编,这下应验了,看来话不能乱说。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我所在的位置。看了半天,实在没有什么突出特征,这条路上的“景色”都是一样的。我又继续向前走,每走十步就在附近的树根上,刻下一个符号。为了防止被模仿,我决定不刻相同的符号,不如刻一个数字序列,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就是闷油瓶出门那天的日期。也难怪,这些年都得记着,印象太深。

走了一会儿,我刚要刻下序列里最后一个数字,忽然就发现,我挑的位置上附近,已经有一个刻痕了,正是第一个数字“2”,这串数字里只有一个“2 ”,不会错的。

我抹了把脸,接受了是在绕圈子的事实。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而且这次不难搞,其实我只要有一个照射范围大一些的手电就可以搞定。奇怪的是,我觉得这次的鬼打墙不一般,这个“鬼”的确不是想困死我,而是为了“留下我”,我直觉这个地方可能藏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东西。

我在一处略微宽敞的地方坐下,这八十步的距离内,有什么细节被我忽视了。

我左右看看,仍是岩土和树的根须。我又低头看河水,水流不急,水流声也不大。我想到刚刚掉下来时发现的尸骨,难道河里还有一位老兄想让我帮忙捞一下他的尸身吗,河水太凉了,这活我可不打算接。

我闭上眼睛,想要换一个感官来感受,黑暗中,耳朵里渐渐开始传入很多细微的声响。我知道那是一些地下生物在活动,昆虫、小型的爬行类动物。而且它们没有避开我,说明我的血现在还没恢复效用。这些东西也不容小觑,这里是几近封闭的地宫,封闭了一千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长出什么可都说不定。

昆虫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生物群体,据说昆虫之所以没有统治世界,是限于体型,有人说如果蜘蛛有猫那么大,人类就早灭绝了。

说到蜘蛛,我忽然想到刚刚经过的一处,有一片蛛网。因为不是普通蛛网的规模,所以我多留意了一些,两次看到它,也是我认定自己在绕圈的根据之一。

刚才急着找出路和验证路线,现在仔细一想,那片蛛网,似乎太大了。

既然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我决定去找那片蛛网。

这次贴着山体的一侧仔细看着,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片蛛网。手机光亮的范围内是一片白丝,我伸长胳膊往上方一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止是这一片,这一片只是冰山一角,向上延伸到很高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白丝。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说这他娘的是蜘蛛精吧。

我握紧白狗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向前探个究竟,这要真是个蜘蛛窝,还是离远点的好,很多蜘蛛都是有毒性的。可同时我心里又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片蛛网似乎不一般,因为我这么后退两步再看,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蛛网的轮廓,分明是个人形,还是个儿童体型,身高绝对是半票优惠类。

我先是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又看到这个,不会是巧合。

我深吸一口气,提了白狗腿,还是一步跨过去把刀刃小心插了进去。

这一下,手感很不对,一般的蜘蛛网是有黏性的,刀插进去触感应该是软的,这个蜘蛛精的网却不同,刀一插,丝就断了。

我把刀撤出来,仔细观察刀刃上留下的东西,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蜘蛛网。只是颜色和形状相似,是另一种丝,还是脆的,好像是什么风化了一样。我用刀又戳了几处,很快高度贴近我的部分,那种白色的丝壳都被我捅穿,里边是一个漆黑的洞。

我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出口?

我把手机伸过去,不禁觉得头皮有些麻,哪里有出口,分明是两只小孩的脚。其中一只还穿着个凉鞋,另一只则是光着的,但皮肉具在,惨白惨白的。

刚被女粽子的三寸金莲吓一跳,现在又被这小粽子的脚吓一跳,我心说这个墓里是有规矩必须先以脚吓人吗。

我又向上戳去,没几下,这具尸体的下半身就被我“挖”了出来,绝对是个小孩。但是很快,我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小粽子,身上背着一个东西,此刻就垂在他的大腿附近。

我十分眼熟。

很多个片段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最后出现的是在老头家看到的一张相片。是老四的相片,那是老四小时候,站在门口的土堆上,灰头土脸但是笑得很灿烂,我当时还跟闷油瓶开玩笑说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照片。

而老四那张照片里,他背着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军用水壶,绿色的,有带子绑着可以背在身上。那个年代这种水壶只有家里有人进部队才有,不多见的,我记得老四说过,他老爹参过军。

脑子嗡了一下,我使劲闭了闭眼,心说狗日的,不可能的吧。

 

我曾听过一件奇闻异事,是我的一个伙计讲的。

他念书的时候,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哥们,那哥们很内向,从不跟其他人来往,唯独跟他聊得来。两个人一起逃课、去网吧,相互抄作业,交情很深。直到毕业了有了不同的出路,才不再往来。可后来同学聚会,他提起那个人,竟然没有一个同学有印象,大家反而说他那时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看着很不好交。

他又多方打听,才渐渐发现,那个人竟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当时在酒桌上说起这事,别的伙计就打趣他,说他是没人理,于是魔障了自己幻想出了一个朋友。

我那个伙计怎么看也不像,但当时的故事也就一听而过,没人认真。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就觉得冒了一身冷汗。难道老四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这个想法一出我就连忙否定,老四还是不同的,他念书的时候朋友一大堆,跟谁都称兄道弟的。虽然毕业了之后我们没再见过,但是多少有些联系。前几天我还参加了他的婚礼,而就在几十分钟前,我们还在一个地方,我腿上的伤也是那小子打的。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幻觉。

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能是我对产生幻觉这件事很敏感,所以首先分析的就是幻觉。如果我一直认识的老四不是幻觉,难道我此刻看到的才是幻觉?

我仔细地回想开始鬼打墙之后的种种细节,再看眼前这具童尸,一切都真实的可以触摸,而且我没想到我可能中招的缘由。

当然,这两个分析,都是建立在相片上的小孩,和我眼前这个小孩尸体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

这件事的证据是水壶,那么水壶有没有可能不是同一个。这种水壶虽然少见,可也确实不是唯一的。

又或者,水壶是同一个,人不是同一个。我现在还穿着闷油瓶的衣服呢,但不能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这个小粽子,可能在死前,拿到了老四的水壶。

小孩,水壶……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老四在婚宴上给我讲的故事。故事里是他和另一个孩子结伴,带着一些“装备”去找老宅。故事里他们都平安返回,但另一个孩子中邪了。现在一想,恐怕老四讲的故事,并不完全是真相。

我想到另一个可能,其实另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平安回去,他遇到了更可怕的事,而且死掉了,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死了很多年。

我叹口气,接着再次举起白狗腿,开始去戳干尸上半身上覆盖的白丝。上边有些高,我需要跳起来,但很快整个尸身也都完全暴露在我面前。

尸体保存得相当完好,三十多年了,却几乎没有腐败,可能跟覆在其上的那层白丝有关系。可现在白丝被我破坏了,几乎就在我把它完全挖出来的瞬间,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它的长相,尸体忽然抖了一下。

我立即退后一步,担心是要尸变,低声道:“别激动,叫叔叫哥都行,你也要抱抱?”

小粽子朝我“扑”了过来,我立马闪开,它趴倒在地上,尸身开始迅速腐败,但没有尸变。

我皱起眉头,心下升起一份同情,太小了,而且怎么说是认识,至少是听说过的人。

刚才看到了上半身和脸,我确定不是照片里的小孩。尸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我刚才看到它肩头发白的皮肤上有一块很明显的异色,应该是块胎记,即使是现在尸体迅速腐败了,我蹲下来仔细照着,也能看到皮肤颜色的差别。

照片里的小孩也光着上身,但我不记得有这么明显的胎记。

我在尸骨的一旁坐下,用刀把水壶弄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种水壶潘子也有,我也拿来玩过,不会错,一模一样的。水壶的背带上都是灰土,我抹了一把,隐约看到有什么字。我立即打了光仔细看,认出了上边的字,终于舒了口气。

背带上是个名字,写得歪歪扭扭,小孩子的字体,但是一笔一画,很清晰,是老四的大名。

如果这具尸骨和我看到的照片上的小孩,不是同一个人,照片上的是老四,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具背着水壶的尸骨就是老四小时候的那个玩伴。

可这个孩子怎么会死在这里,老四这一趟的目的又是什么。

人都是目的性的生物,从老四突然出现在老宅,非要跟我们下斗开始,我就知道他抱着自己的目的。但当时情况危急,留下他怕他被人影灭口,而且我那时怀疑他顶多就是为了明器,这不算什么,就没有计较。直到后来他突然拿出枪,我就知道这小子是早就计划好的,他倒是学会了闷油瓶的办法,跟着人下斗,然后去做自己的事。

但我也能看出,事情也渐渐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对人影对张家表现出的那种恐惧和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显然没想到这座墓跟我们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我看到这具尸骨,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猜,老四也许是为了这具尸骨才下来的。

为了给小时候的玩伴收尸?那大可以跟我们说明白,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看着尸骨,转念一想,肯定不是收尸这么简单。死的时候还是个小孩,要收尸,家里的长辈肯定在几十年前就来收了。

除非,这孩子的家里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死在了这里。而老四知道是因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可老四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家人。

我放下那个水壶,不打算继续想了,真相如何我不关心,人心本就复杂难测。

我对着尸骨拜了拜,心说我暂时也无能为力,我还得找出口,否则别说把你带出去安葬,我自己都不知道葬哪儿。小朋友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不要继续鬼打墙了,等叔叔出去了回头给你烧糖吃。

这套都是被胖子传染的,我想着又不禁笑了笑。

再抬眼,我忽然发现尸骨的手有些奇怪,一只手的手指是正常的蜷曲,而另一只却是紧握着的。

还有意外收获?

我扯了一段绷带,裹在手上去掰尸骨的手。那手握得很紧,我费了些劲才掰开,尸骨手心里有一个东西。

看清的一刹,我立即愣住了,竟然又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也有一个图案,看造型风格,看材质,都跟老四带来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但具体的图案不同,不是蛇头,而是人头。

这是一个五官清晰的人头,双眼怒睁,眉毛似乎是云纹一样,卷曲着,鼻子和嘴都很夸张,很大,嘴里还有獠牙,总之像夜叉,很吓人。

而且这一枚,好像比蛇头的那枚要大一些。我又立即想到,蛇头的戒指是用来开青铜棺的,这枚难道是开另一个棺的?比照戒指的大小,恐怕还会是用来开一个更大的棺椁的。

这座墓到底有多大,墓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发现绕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如果再找不到线索,恐怕我们即使出去了,也要一直被墓的阴影笼罩着,像人影一样,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

我又将尸骨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我暗骂一句,决定还是继续走。我不能让这些细枝末节继续占用时间。

专心点,我对自己说,专心你最核心的目的。

 

我再次沿着河岸边的路开始走,如果刚才的鬼打墙是那个小鬼搞的,现在我已经发现了它的尸骨,按理说应该不会继续被困了。我照旧在树根上刻下数字,尸骨被发现的地方附近,我上次刻的是“8”,这次我便从那开始重新刻,用的是我的生日,先刻了个“1”。

我一步步走着,心里其实有些急切,仔细地看着路,生怕错过可以离开这个循环的岔路。然而每走十步,焦虑就加了一层,我每次要刻的时候,都能看到上次刻的数字,也就是说,我一直在原来的路上。

眼看着只剩最后一个数字了,我大感不妙,又走了几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走到准备刻数字的地方,十分眼熟,那白色的丝网还留着,旁边的树根上就是那个“8”。

但是,尸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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