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老宅诡事》尾声

尾声·回家

 

 

张海客他们最后走之前已经把洞口填好,我们三个是不打算再来了,下山的路上我也和老四谈过,主要是威胁。我告诉他这里边绝对不能再下去,里头的东西也别动什么歪脑筋。

老四经历了这一行,变得很惜命,连声答应我。我们将那小粽子的尸身背到老坟地附近,找了个好地方埋了。

老四到底也没说当年他们脱逃的细节,但我能看出他的愧疚。我猜是另有隐情,可能是当时有其他的纠纷,是他害死了另一个小孩,也推测他之前应该还下去过找尸首,可能是通过那些地道,但是都没成。

而有件事不得不说,七个月后,老四的媳妇生下一个男孩。他给我发了照片,照片里婴儿的肩膀上有一块胎记,几乎和那小粽子肩上的一模一样。

老四像是不知道这回事,照片上很高兴的样子,我也就没提。

 

也许魂灵之类的说法不只是简单的传说而已,这是一个从古至今流传恒久的话题,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解答。

有人把灵魂说成是“磁场”,对人的大脑有影响,会令人看到一些幻象。但总归说来,是把它解释成为一种力量。最后那个墓主人的行为,显然不是普通的粽子起尸,说不定真的是有某种特别的力量支撑它。

我偶尔想到最后看到的壁画回放的那一幕,似真似幻,不过我和胖子他们也没有再对过具体细节,觉得还是忘了好。

后来,我与闷油瓶也探讨过这类的事情,然而出乎我的预料,闷油瓶对于鬼神魂灵的态度很冷淡,似乎没什么兴趣。我本以为他在张家肯定接触过很多,但他显然不愿多提。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但也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

我早就已经学会了。

 

 

 

太阳升起来之后,我们歇了一会儿,便向山下走去。

之前提着精神,身上的伤都没感觉,这会儿突然放松了,我就觉得腿上的枪伤开始影响我走路了。虽然已经重新消毒包扎,还打了一针,但走了一会儿还是疼得厉害。

胖子和老四走在前头,已经把我们落下一截,闷油瓶看出来,问我要不要紧。

其实疼倒不是问题,可还有些痒,我感觉不对劲。脱下裤子拆开绷带一看,伤口淤血发青,颜色很不正常。

闷油瓶看了看,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我看到里边有几片白色的药片,立即想到武侠小说里的各种有奇异功效的药丸。闷油瓶从里边倒出一片,递到我嘴边,我瞥了他一眼,乖乖吃了进去。

我平时不乱吃药的,可闷油瓶不会害我,我喝了口水,咽下去问他:“是什么?小哥,我的病一般的药治不好。”

闷油瓶啧了声,道:“稳定你的血。”

我一愣,“血?”

“你的血突然失效,是因为那种白雾。”闷油瓶解释道,“墓里的虫子和雾是他们放的,但虫子对麒麟血没有影响,白雾才会。”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针对麒麟血的“机关”。可又想到闷油瓶和人影的血好像都没有被影响,难道只对我这种低级别不稳定的麒麟血才有影响吗?

闷油瓶看出我的疑惑,又道:“对我的血来说,吸入的量还不够。”

原来如此,我的血不是特别纯,所以吸了一些就暂时失效了。可试想一下主墓室的结构,如果我们一直困在里边,估计闷油瓶也逃不掉的。

“还会恢复?”我有点疑惑,虽说如果没了,也没什么损失,可毕竟这血还是挺好用的。

闷油瓶摇头,道:“离开那个环境,慢慢就可以恢复。”

我看看伤口,发青的地方竟然在渐渐好转,闷油瓶给的药效果很好。

“张海客给你的?”

闷油瓶点点头,“再吃几次就会好。”

我心说你还真放心他,也不怕他给我下药做掉我。闷油瓶看了看我,立即又明白了我在想什么,便道:“麒麟血很珍贵,他们会保护的。”

 

我重新包好我的腿,抬眼看他,“我又不是张家人,这药片很珍贵吧,你们真大方。”

闷油瓶拉我起来,头低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赶紧提上裤子。

 

 

 

我们回到老头家,虽然只过了一天一夜,但是恍如隔世。骗了老头说是上山闲逛,踩空了一块,掉到沟里了。老头没多问,还给我们做了午饭。他也是很精明的,我们都心照不宣,老头只是意味深长地跟我说回家好好过日子,这倒是实在话。

我算伤患,所以受到特别待遇坐在炕上,他们都坐板凳。我屁股下垫着条被子,炕又热乎,觉得很舒适。 

过了会儿老头进来,看到我就笑:“在咱们这儿,小吴你这个坐法儿,是新媳妇坐床呢。”

这怎么成新媳妇了,我莫名其妙,胖子和老四就笑。

笑了会儿,老四道:“我看你俩挑个好日子,也把事办了吧。”

老头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我和闷油瓶,一听很乐呵:“也要结婚啊,是得挑个好日子,下回来把对象领来。”

我笑了两声,心说这回也带来了,敷衍道:“好好,挑好日子。”瞥了一眼我那个追了十年的“对象”,人坐在板凳上吃着菜,一脸淡定。

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巴掌一拍,“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

“今天不行。”我道,“不能乱来,得好好挑。”

我刚说完,突然有人唱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事儿都能成。”

我循声一看,简直哭笑不得,是老头的老人机铃声响了,《好日子》的旋律十分响亮,透着意想不到的喜庆意味。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连闷油瓶都笑了。

我憋着笑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身无分文的,还想娶媳妇,做美梦。”

闷油瓶不还嘴,淡然的眼睛里都是笑意,看得我也忍不住笑出来。

 

 

 

老四把我们送到大路上,然后叫了个朋友开车直接送我们去长春的机场。

临走前,老四先是跟闷油瓶握了个手,闷油瓶也给他面子。接着他又和胖子说了几句,这两个人聊起来还是挺投机的,颇有些相见恨晚和依依不舍。

然后老四搂着我的脖子,向天长叹一声。

“怎么的。”我偏头看他,“要再借五百年?你这种人,差不多就行了。”

老四嘿嘿笑了几声,道:“老吴啊,这么些年,你……”

我以为他要说变化很大,但他说:“还是没怎么变啊。”

我笑了笑,觉得很轻松。

旁人看出你的变化不难,很少有人在你变了许多之后,还能看出你没变的地方。

老四这个人,其实很通透,我想到我念书的时候为什么喜欢跟他聊天,主要是放松。这一点他和胖子很像,天南海北地扯,句句都离谱,但就是能让人肆无忌惮地跟着闲扯。

其实也是种本事。

这次的事情,其实很出乎意料,不管他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忽悠我们下斗,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有的事也没必要太深究。

人都是很复杂的,但是与一个人相处,不是与他全部的面孔相处,那样就太累了。

我只要记得这句话就好。

 

我刚在心里感谢他,他就又来了句:“你跟张哥现在住一块?”

我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问太多对你不好,也别到处乱说。”

“没问题!”老四笑道,“张哥靠谱,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了。”

我听着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对,有种被卖掉了的感觉。

 

 

 

到了长春的机场,我和闷油瓶就准备与胖子告别了。我们要飞杭州,他自然是要回北京。

其实每次和胖子拜拜都没什么感觉,总觉得这人没几天就又会见到。

我和胖子之间最长的分别好像是一年?两年?我都记不清了。

这么些年,都很了解对方,也很习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心里也知道,今天各回各家,明天打个电话,就又能凑一起。

胖子那边先登机,时间到了,他大剌剌地一挥手,说:“胖爷先撤了,有空来,好吃好喝等你俩,阿花全包。”

“啧,资产阶级大毒瘤也是有人权的。”我笑了笑,“一路顺风。”

“我操,”胖子道,“坐飞机你让我顺风。”

“飞得快。”

我们又闲扯几句,闷油瓶就在一旁看着,像从前一样。

这次胖子倒是给了闷油瓶参与的机会,他嘱咐闷油瓶:“丫现在特别欠管教,要下狠手,不能心软。”

我刚要说你怎么能挑拨离间,就见闷油瓶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有“不祥”的预感,可他们二对一的,我也不好说什么,赶紧催胖子快走。

 

胖子走后耳根就清净了,一下还有点不适应。我暗自摇头笑笑,又对闷油瓶道:“他其实一直惦记你,这些年,如果没有胖子,我也很难坚持下来。”

我第一次跟闷油瓶说这些,不是想说我自己,是忍不住和他说说胖子。

闷油瓶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我看着远处胖子仍旧很挺拔宽厚的背影,很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闷油瓶没有身份证,现在手里这个是假的,我托人给他办的,也很好用,我们顺利地上了飞机。

我透过舷窗向外看,忽然想到张海客临走前和闷油瓶说的那句张家暗语,其实有点好奇。

我想了想,便对闷油瓶道:“再讲两句呗,你们说的那种特别的黑话。”

闷油瓶皱了皱眉,没想到我问他这个,像是思索了一下,问:“说什么?”

我想到电视里经常能看到的桥段,顺嘴道:“就最普通的,你好再见谢谢我爱你之类的。”

闷油瓶摇摇头,“没有这些。”

我一想也对,张家人哪来这么多客套的废话,大概只有“灭了这个粽子”、“拆了这个机关”之类的,就道:“没劲。”

闷油瓶解释道:“这种暗语通常只有在传递秘密的消息和危险的时候才用。”

“是吗?”我追问,“张海客说的是什么,当时也没什么危险,难道有秘密?坦白从宽。”

闷油瓶看了看我,眼睛眯起来,说:“你想听什么?”

我笑道:“你说不出口就算了。”

刚要转头,却感到闷油瓶忽然贴得近了一些,道:“你明明知道,而且暗语不都是你听不懂的,你说的那些就算用它来说,也是你好、再见、谢谢、我爱你。”

我顿时哑口无言。已经没有心思去数他这个句子里的字数,心说闷油瓶你还是闷不吭声的好,张教授你不要不化妆就说话吓唬人。

其实闷油瓶那三个字说得跟复读机似的,可我还是感到我的血压在九千米的高空上飙升。

这很没道理。

 

 

 

回到杭州已经很晚了,我们在我家所在的小区里走着。

这次出去,闷油瓶差点没领回来,看来有必要加强交流。我们朝我家走去,我心说这次进门,可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有的问题,要交代清楚。

我叫闷油瓶,他侧头看我。

我假装正色,问他:“别的,我就不追究了,老实说,你成过亲没?”

闷油瓶那样子似乎是想笑,又摇摇头,道:“时局乱,没人张罗。”

我一听有点好笑,果然张家族长的婚事也是包办的。

转念一想,不由得又有些郁闷,闷油瓶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张罗,他就从了?怎么能这么随便。

对于闷油瓶婚恋方面的个人隐私,说不好奇那是假话。我现在胆子大了,所以也敢这样问他。他的回答其实不意外,张家人好像都是没有欲望的,他们都太冷漠太理智。倒是也有例外,比如董灿,人影也是。董灿有了爱,人影有了恨,其实都是更像普通人。

我笑着看闷油瓶,想象着如果他娶过媳妇生过娃,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还挺难想象的。

 

脑子里正跑偏,闷油瓶突然凑了过来,那双眼睛带着探究的神色。

我站住,他也站住,语气还是淡淡的,说:“你没结婚。”

闷油瓶平时说话就没什么语气语调,眼下也是陈述和疑问不分,我对此没辙。

我哪有结,还不是一直想着他。我实话道:“头几年也被家里人催过,我可没从。”

闷油瓶闻言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

我又说:“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了。”

闷油瓶这回看了看我,我故意嘿嘿一笑,捡了句最不老实的说:“这不是有你了嘛。”

我一脚迈进家门,没去看闷油瓶,心里有些得意,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我们到家其实已经很晚了,我叫了两份外卖,吃完也该洗洗睡。

我没跟闷油瓶客气,打算先去洗,拿了衣服见他看着我的腿,自从吃了药片,腿就没再疼过,没什么大碍了。

闷油瓶还是嘱咐了句:“尽量少碰水。”

我点头,“知道。”

这个人突然啰嗦起来,可我心里很高兴。

我们从斗里出来时全身都是泥,因为要赶时间,在老头家只大概擦了擦,换了两套衣服。这下洗得有点久,我听着外边,闷油瓶似乎在收拾东西,便继续慢慢洗。

我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不过都算不上数,胳膊上和脖子上的才比较明显。

闷油瓶身体的恢复能力很惊人,他应该有更多的疤,但我一条都没见过。

说起来,我以前也没机会认真看过他的身体。

现在应该是有机会了,我心说,得好好看看。

对于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我是没想过的,毕竟肖想闷油瓶听起来像是很不要命的事。

这些年我很少梦见他,每次的影像也都很模糊。闷油瓶以前确实如此,即使站在你面前,你还是会有好像他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总之是碰不到摸不到的。

但是有一次做梦,尴尬了,我醒来不得不开始思考人生。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也一直没思考出个确定的结论。直到他走出青铜门,说我老了开始,我才有切实的感觉,那些事都已经结束,闷油瓶回来了。

不过他跟我回家之后,一直规矩得很,而且还是经常发呆,我不知道他想什么。

这次下斗到处都是意外收获,这才暴露,原来他也琢磨我很久了。

 

我开了冷水冲了冲脸,要是被闷油瓶知道就太丢人了。有些念头冒了出来,我光是想想,竟然就脸红脖子烫的。

我草草地擦干净,穿好睡衣,裹得严严实实,心说还是先安生过日子吧。闷油瓶看着就是很老派很保守的,有的事我想想就算了,不能太指望他配合我。

我出门就见闷油瓶坐在沙发上,他眼睛看过来,依旧是淡淡的,全然不知我在浴室里经历了多么跌宕起伏的心理挣扎。

我朝他指了指浴室,他便走过来,向往常一样,关上门,都没多看我一眼。

我走进房间,发现闷油瓶已经自觉地把床给我铺好了,空调也已经打开,屋子里很暖和。

我钻进被窝,连日来的疲倦一下涌了上来,家里到底更舒适一些,我眼皮很快就睁不开了。

 

迷糊中,似乎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我感到我背后的床垫被压下去一块。

虽然意识里很困,我还是对突然靠近的人或物很敏感。我立即清醒了一些,知道是闷油瓶爬了上来。

他明明有自己的房间,怎么摸到我这儿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得寸进尺,伸过来一条胳膊,搂在我腰上,同时我听到耳朵后传来很轻的一声叹息。

我还是迷迷糊糊的,心说他可真“熟练”,这算什么事儿?是他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

估计是我失忆了。

我也摸到他那只手,虽然没对着他,还是感觉闷油瓶身上的味,很好闻。

闷油瓶平稳的呼吸在我脖子那儿,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快我就睡了过去,心说这样也挺好。

 

 

 

第二天醒来就几乎中午,起来我们出去吃了点东西,下午又一起去了铺子。

王盟现在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不玩扫雷,玩别的了。

他见到我表情很惊讶,我摸了摸脸,心说脸上也没有新伤,他怎么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王盟说也不是面相上有什么变化,是整个人的精神。很好,看着像是要撒欢,所以他怕。

我抽了他一下,他又去巴结闷油瓶。

我处理完手头上攒下的事,就到了晚上,和闷油瓶两个人悠悠哉哉地买了些肉和菜,打算回家做晚饭。我的厨艺都是我老爹亲传,虽然比不上他,但是好歹也比得上一半,吃是能吃的,味道也还可以。

闷油瓶,煮压缩饼干不错。

不过我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地下厨,之前我简直都把他当大爷养着,哪让他做这些事,今天也只好先吩咐他给我打下手。

 

我简单收拾一下,顺便到闷油瓶平时睡着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昨晚根本就没进去过,分明是打定主意要跟我睡一起的,不由得好笑。

其实我还是不敢有太出格的想法,可我们一起在厨房忙活,我渐渐发现了问题。

我还没想,闷油瓶倒像是想了。闷油瓶看着老神在在,清心寡欲的,实际居心叵测啊。

怎么亲热亲热,我想的是顺其自然。他,是伺机而动。

这个人嘴上说得少,就全用身体动作表示,我们一起做饭,他老是对老子毛手毛脚的,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

我撂下锅铲,就想明白了,我应该还回去。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闷油瓶把我挑起来之后,就更加光明正大地吃我豆腐。

这个老不修。

 

 

 

闷油瓶这个人有时候很无聊。

晚上我洗完澡就坐在沙发那儿看电视,浴室的水声停了,闷油瓶就穿着我的浴袍走了过来。

他头发上还有些水,我眼看着一滴水顺着他的脖子滑过露出来的一部分胸肌,然后钻进了浴袍里边。

意识到我自己的眼神有点移不开,我立即转过头拿起桌子上的水,打算冷静一下。

刚喝了一口,余光就扫到,闷油瓶在看我。

我见过他这种眼神,跟盯着要收拾的粽子差不多,只是没有杀气,可让人相当有压力。我心里明白,时候还早,大家需要找点事做消磨一下时间。

我看他一眼,他就坐到了我边上,还贴得很近。我递给他遥控器,“要看吗,相亲还是选秀。”

闷油瓶接过遥控器,根本没看电视,丢在一边,一直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跳得快起来。

我正要说别看了,再看我会把持不住的,他突然就伸手摸我的脸。

是摸,很流氓的那种。我立即惊了一下,递到嘴边的水杯差点掉了。

闷油瓶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说:“其实没老。”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到他这句接的是从青铜门出来时跟我说的那句。可这个节奏,明显不是我想的那种。我错愕地看着他,“张起灵,你想干啥?”

这几天跟老四待久了,我说得还一股东北味。

闷油瓶眨了下眼睛,说:“不干啥。”

一样的口音,竟然学我!

我简直要被他逗笑,却也大感不妙,于是往一旁挪了挪,想离他远点。可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突然扳住脸,我立即举起手中的水杯,“你,不要乱来。”

闷油瓶按住我的胳膊,完全不理会我的威胁,眼神非常直白,我再假装不懂那就是挑衅了。我心里暗叹口气,心说算了,跟老年人计较什么,再说我也不亏。于是我对他笑笑,摸索着放下水杯,接着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去亲他。心说也不能总是被亲,老子得亲回来。

跟闷油瓶这个人外表的气场比起来,他的嘴唇简直软得不像话。我感到血压再次飙升,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强。闷油瓶亲得特别投入,我又陷入几乎是懵逼的状态,他开始伸舌头舔我的嘴唇,我就傻张开嘴。这家伙把舌头伸进我嘴里搅个不停,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之前都只贴一下,这回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吻,我从来没想到过,接吻能如此刺激。而一想到这是闷油瓶,我就感到血液翻涌。脑子里一时有很多个想法,可我当下唯一确定的就是,妈的根本亲不够啊。

闷油瓶嘴上亲着手还不老实,伸进我衣服里就开始摸我。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脸憋得很热,脑子短路了就觉得闷油瓶这是准备搞,可是在沙发上搞是不是有点伸展不开。我推了推他的头就含糊道:“去床上。”

闷油瓶抬起头,我看到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他忽然就着面对面的姿势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心说他怎么就喜欢这样的抱法,立即叫道:“你放我下来!”

闷油瓶跟没听见似的,埋头到我胸前深吸了口气,又亲了亲,我整个人都呆了,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扔到床上。

我差点忘记刚刚那句是我自己说的,真搞到这一步,仔细一想貌似我才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个。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把扯掉身上的浴袍,里边连内裤都没穿,可见他蓄谋已久,接着他伸手就要扒我裤子。

我眼睛盯住他那里根本移不开,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裤腰,“你……”

你让我缓缓。

说来就来?

你现在住手,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还能保持纯洁。

我跟你说实话,老子第一次啊。

我操你那东西怎么那么大。

一下好多话挤到嘴边,可我心里清楚得很,一句也不能说。

闷油瓶啧了声,忽然又凑上来在我嘴上亲了两下,然后问:“到底想不想。”

“想,想什么。”我咽了咽口水。

就听闷油瓶一本正经地道:“做爱。”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吃饭”一样。

天经地义。

我连说不想的立场都没有。

我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就停在我们都是男的,怎么也得分个上下,要说让我去睡闷油瓶,得再借我几个胆子,可要说我自己先躺平跟他说“别客气,来睡”,我也实在说不出口。

这下好了,闷油瓶趁着我还懵着,解决了这个问题。

“做什么爱,你就是想做我。”我看出来了。

闷油瓶点点头,我心里一阵“绝望”。

他抬手按在我的手上,抬眼看我,那眼神让我根本没法思考,我撒开自己的裤腰,搂住他的脖子,也深吸一口气,“来吧。”

 

闷油瓶其实挺客气的,非常照顾我,又亲又摸的,我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我借机终于把他看了个遍,也摸了个遍,想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摸到手了,我也满足了一下。

当然他应该更满足,好像一直很爽的样子,而我大概是因为跟他,愣是也觉出了爽。我觉得需要好好反省一下,当下却不忍回想。

想不到做这种事体力消耗这么大,后来我累得困得一动也不想动,闭上眼就想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闷油瓶用温热的毛巾给我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很小心,温柔得让人没脾气。

闷油瓶这个人,从前肩上有太多沉重的事压着他,除去这些,他发自内心想要的东西不多。而一旦给了他,他就很宝贝。

我不由得想笑,屁股也不疼了。

闷油瓶做好了所有“善后”工作,就又躺了回来,手搂在我的背上,我懒得睁眼看他,就闭着眼冲他笑笑。

过了一会儿我都快睡着了,他又凑过来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睡了”。

我叹口气,心说之前的那些辛苦真没白挨。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闷油瓶已经睁着眼睛在看我,估计醒了一阵了。

醒了不起来,老是盯着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了声:“早。”

闷油瓶嗯了声,算是回应。

我瞄到这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就看我,心说打的肯定是坏主意。我坐起来,打算躲开一些。哪想刚坐起来,就腰酸屁股痛,我“嘶”了声。

闷油瓶听到也坐了起来,还可谓十分关切地问:“疼?”

疼还不是你搞的。

我都被他气笑了,他拉着我又躺下,道:“再躺会儿。”

我心说我再躺会儿,你躺什么,你又不疼,赶紧去备早饭啊。可这样指使闷油瓶的话,到嘴边我又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只得自言自语:“饿了。”

我没想错,闷油瓶十分自觉,立即起床下地,问我:“想吃什么。”

他这勤快劲儿好像是还有些内疚一样,我不由得笑出来,又他娘的觉得尴尬,厚着脸皮转过来看他道:“可能得补补。”

闷油瓶给我盖好被子,面不改色,“好好补一补。”

我转过去,觉得输了。又真切地感到,我们是要一起过日子了。

 

我听到闷油瓶在地上捞起件上衣,穿上,又忍不住转过来问他:“之前说过的那个一直在下雨的村子,我还是想去待一阵,你呢?”

闷油瓶正系着扣子,他手指长,又很白,即使在做这么平常的事,也很好看。

我就这样盯着他系完最后一颗,他抬头看过来,朝我笑了笑。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正文完


评论(138)
热度(2924)
  1. 共14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熙山居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