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山居

《老宅诡事》第二十八章 尘埃落定

第二十八章尘埃落定

 

我看到那光，着实很惊讶，本来已经做好像穿山甲一样挖出去的准备，没想到被胖子说中了。手电的光很强，而且洞口变大，光束也变多了，还不是一个人。

闷油瓶毫不意外，拍了我一下，道：“走吧。”

我疑惑地跟上，上边是什么人，是来救我们的？闷油瓶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仔细一想，心里其实隐隐有个答案，只是觉得很惊奇。

我们来到那束光下，只见岩壁的上边开了一个洞口，逆光中，我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他冲我们挥了挥手，接着一条绳子从那个洞口处垂了下来。

的确是来拉我们的，但我心里清楚，不是小花他们，也不是老头和村里人。

我们最先把老四送了上去，老四刚一上去，我就听到上边传来他的一声惊呼。

我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已经确定了上边的人是谁。

胖子第二个上去，他太壮了，差点卡在洞口，但也是一到上边就一句笑骂。

我跟闷油瓶接着也先后被拉上去，我搭住拽我爬出洞口的手臂，果然是他。

外边的天光还没有很亮，天上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但我还是看清了，洞口外站着十几个人，穿着打扮都差不多，这阵势让我想到五年前在墨脱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只是这次他们手里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装备，毕竟在岩壁上开洞是技术活。

“好像很久没见了。”张海客抬手跟我打招呼，还给我递了件外套，“去歇着吧。”

我无奈地笑出来，心说哪是好久不见，我刚刚还在幻觉里见着你，而且竟然还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回忆不太美好，现在看见了，有点想抽你。

到底是被人家救上来的，我也不能真抽，边穿衣服边四下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另一人。

张海杏跟我对上眼，哼了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对我有意见，可能因为我作为一个帅哥却不给予她关注。我冲她嘻嘻一笑：“姑奶奶您也来啦。”

张海杏反应过来我的重音在“奶奶”二字，抬手就要揍我，女人我更不能动手了，立即闪到闷油瓶身后。

张海客探头朝洞下边看了看，对闷油瓶道：“族长，下边什么情况？”

我看胖子那喝完水抹了把嘴，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大谈特谈一番，却没想到闷油瓶冷着脸回了句：“你们来得太晚了。”

除去之前的一次幻境，我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闷油瓶和其他张家人在一起的样子。

派头不小啊，我心下不禁暗叹，跟胖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撇撇嘴。

“下边已经全塌了。”闷油瓶又道。

没想到闷油瓶还挺有架子的，当族长颇有威严。我听出了责备的意味，等着看张海客吃瘪。

现在张海客不再学我，这个人也很难捉摸，不知是什么情绪，他笑了笑道：“这地方太偏僻，交通不便。”

我听出门道，便问：“你们到底怎么知道我们在下边的。”我心说手机在里头也没信号啊。

“族长之前没告诉你？”张海客露出一个疑问的神情，“两天前，他通知我们的。”

两天前，那时候我们还在镇里等胖子呢。

原来闷油瓶那时候就有准备了。

我看向闷油瓶，倒不是责怪他没有事先告诉我们，只是想知道他的整个计划。闷油瓶对我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还认真解释道：“我看到六角铜铃时，就有一些预感，所以叫了他们。”

“路途遥远啊。”张海客道，“而且你可是说超过一天没联系再让我们过来，不过你的预感很准，这里的确是一个‘炸弹’。”

我听得云里雾里，“炸弹？什么炸弹？”

张海客似乎觉得我的疑问很好笑，摆了摆手，道：“具体的，改天再和你说吧，现在……”说着他看向闷油瓶，问道：“东西在哪儿？”

闷油瓶还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伸出手，手里是那枚人头戒指，道：“还有一个，在下边没来得及带出来，你跟我再去拿。”

我心里立即一怔，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另一枚蛇头的闷油瓶明知道在我这儿，却要骗张海客下去，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眼睛在他们之间扫了个来回，胖子和老四自然也没多嘴，我便道：“还要下去？你累不累。”

“放心，族长这么说，肯定是有谱。”张海客似乎没看出来，非常痛快地去准备装备，还回头叫了其他的人，他们都开始准备。

闷油瓶走到我面前，道：“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我盯着他的眼睛，去握他的手，悄悄把戒指塞给他。

 

很明显张海客是奔着这对戒指，可能张家人知道它们的用处，所以想要。闷油瓶没有直接给，还要再下去，我一时没有想通。可这是他自己的事，这座墓里有跟闷油瓶有关的一些谜团，他可能打算自己去做个了结。

我又盯着闷油瓶仔细看了看，他脸上没有疲倦，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我在他手上捏了下，只道：“那你小心。”闷油瓶点头，便也去挑装备。

我叫住张海客，问他要了支烟。我把烟夹在指头间，忽然想到，墓道机关有七条通道呢，他们不会搞定了一切就从另一个通道走了吧，回头再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告诉我：吴邪啊，张家又有事了，我得去办。

或者干脆连个消息都没了。

张家的破事太多，张族长的负担可真重。

我身体很疲惫，脑子可能是用得过度不太好使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自己也觉得离谱，便不再想。只是还是想“吓唬”闷油瓶，便对他道：“快去快回，小心抽完就不等你了。”

闷油瓶正弯腰挑装备，听到我的“威胁”动作顿了顿，接着他站起身，探过头来又亲了我一下，“很快回来。”

我立即笑出来，又下意识地瞄了瞄张海客他们，心说闷油瓶也真是大方。好在没人注意我们，否则张海客他们是不是得先开个会讨论一下族长为什么要强吻一个精神病人。

 

闷油瓶歇了没多久，洞下边不再有震动的声响，他们一行人便再次顺着绳子下去了。一下子整个山坡上，只剩下我、胖子和老四三人。

我向四周看了看，觉得地形很眼熟，果然就见不远处，是那片老坟地。

原来我们兜了一圈，是从这里出来了。

我们都累得几乎躺在地上，疲惫一齐涌了上来。虽然很困，却又都睡不着。一时也没人说话，连胖子都很安静，三人看着头顶上的星星。

过了会儿，老四忽然问道：“话说，刚才的人是什么人，那个男的，怎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估计他是憋很久了，刚刚不敢问，这会儿缓过来才问出来。

“他的脸是假的，照着我整的。”

“怎么有这种爱好？”老四问，接着似乎觉得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安全，又说：“算了，还是别跟我说了，贵圈水太深，我不想知道。”

我笑了笑，吸了口微凉的空气，道：“因为我比较帅，他们是你嫂子娘家人。”

胖子被我这句给激着了，哼笑道：“人走了，你又来劲了，刚才怎么不拦着。”

“怎么拦。”我听出胖子是调侃，便道，“再说他都那样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脾气。”

胖子吐出口烟，道：“这话听着很耳熟啊。”

是耳熟，这是从前胖子拿来劝我的话，我们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又都笑了。

 

又过了会儿，老四居然真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我稍稍坐起来，山里的凉风吹得我有点头疼，我裹紧衣服，对胖子道：“说正经的，你看张海客什么意思。”

胖子看了看我，也坐起来，“他们家那点破事，老子还不想知道。不过有个事，小哥之前说他脑子里，跟这个斗有关的事，不对劲，具体怎么不对劲，他又没说了。”

我捻着手里的烟，想到幻觉里的张海客，道：“我怀疑这些记忆不是他自己的，是张家制造出来，硬塞到他脑子里的，大概是这样。”

“什么用意。”胖子啧了声，“炸弹？自毁装置？”

我舒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但我感觉胖子是说到了点子上。张家的那些秘密，确实不是该被流传出来的，张家一直以来所做的事就是看守它们。而如果张家的使命没了，青铜门和终极都不能够再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那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就成了多余的人。

我估计就算这次老四没有打电话邀我参加婚礼，过些日子，闷油瓶可能还是会想到别的什么，而要来这里，或是别的地方。那些跟这里一样，为他专门设置的最终归宿。

闷油瓶这个族长当得辛苦，不仅为张家而生，张家还要他为它而亡。

我清楚闷油瓶是知道这些的，不知道他发现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估计是没什么心情，他对张家实在没感情。人只能对自己倾注感情的事物，感到痛苦和快乐。

想着我又觉得轻松起来，毕竟我们终究是破了这个局。

胖子肯定比我想得开，果然他拍了拍我的肩说：“甭瞎操心了，我看咱们小哥心眼多着呢，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骗张海客那伙人过来，后路他都想好了的。”

我点点头，闷油瓶也许和这些张家人，是有约定或者交易的，张海客他们要那两枚戒指，闷油瓶要别的东西。

我把烟递到嘴边，又放下。

妈的，忘记要打火机了。

胖子笑了声，抬手丢给我一个打火机，道：“我看你是不想点，抽吧，我这儿还有。”

我伸手接住，算了下时间，把烟点上，吸了两口，说：“我可以抽慢点。”

胖子叹口气，已经懒得接茬。

天边的星星渐渐稀疏起来，风也停了，我的脸被冻得有些麻木，但是渐渐感到了困意，于是也迷糊起来。

 

大概一两个小时过后，我听到身后的洞口传来响动。

我清醒过来，转头看去，一行人一个一个地从洞口中爬出来。看来里边是没什么危险了，这些人都毫发无伤。也可能是因为张家人队伍专业素质太高，出入古墓如入无人之境吧，都该上天。

接着我注意到，其中两个人身上各背了一个，刚疑惑难道还是有意外发生，再一看却发现，他们背上的“人”，一个是人影，另一个竟然是那小粽子。

我立即走过去，看到人影，虽然奄奄一息的，但是还活着呢。我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也默默地注视着人影，我不禁感叹，心说还是闷油瓶心眼好，还想着把他给救出来。

胖子向小粽子看去，又回头看看还睡着的老四，道：“小哥还真把尸首给他带出来了，那小子套近乎没白套啊。”

“嗯。”我表示赞同，不管是哥还是嫂子都没白认。

 

张家人干什么都很干脆利落，他们把人影安置在一个简易的担架上，两人抬着，其余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行装，似乎是打算走了。

我走过去，对张海客道：“这就走吗，不到村里坐一会儿？”

“不了，我们赶时间。”张海客看了看我，“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也辛苦你们了。”

我摆摆手，心说又不是专门去帮你找的，这个人还挺自恋。

那两个戒指最开始应该是人影在墓里拿到的，将它们放到了他的老窝，也就是老宅底下的地道。碰巧老四和另一个孩子摸到了那里，就一人拿走了一个，辗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墓里，发挥了它的作用。

其实老四和另一个小孩能拿到戒指，我也有些疑问，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人影怎么会不贴身携带。除非人影是故意想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将戒指带走，免得张家来人拿到戒指。

这不是没有可能，但事与愿违，戒指最终还是落到了张海客手里。

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人影自己知道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看了看人影，对张海客道：“人还活着，你们给好好治治吧，你们张家欠他的。”

“放心。”张海客道，说着又递给我一支烟。

我愣了下，接过来，开始怀疑他那时是不是听到我和闷油瓶说的话了，还是看到了什么。

张海客回头向闷油瓶走去，跟他说了句什么，听着像是之前闷油瓶跟那人影说的那种“外星语”，也就是他们张家的暗语。我是听不懂，却见他们都向我看了过来，张海客的笑容变得很莫名其妙。

“后会有期。”他最后道，说完他们就朝山下走去了。

张海客确实也是个异类，我总觉得他跟我认识的其他张家人也是不太一样的，莫非是模仿我太久了，所以受了我的影响，变“善良”了？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看他那张脸还是会别扭，希望他的面具保质期快点过去。

 

目送他们下了山，我回头就见闷油瓶正看着我。

他朝我走来，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掐我嘴边的烟。可我咧嘴一笑，那烟直接掉下去了。

闷油瓶的手停在我嘴边，最后给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土。

啧，他那手，刚才还杀过粽子，比我脸上的土脏多了。

我嫌弃地躲开，却被他拉住，我见他盯着我的嘴看，赶紧咳了声：“胖子有话跟你说。”

闷油瓶淡淡一笑。

胖子说：“别叫我，我瞎了。”

“谁瞎了？”老四醒转过来，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胖子推他一把，“叫他俩闪瞎了，兄弟你可别看，胖爷带你看个别的东西，做好心理准备。”

老四看到那小粽子的尸身，呆了几秒钟后感慨起来，胖子就开始胡侃得如何安葬才能化解他那个梦之类的。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天边泛着红，我隐约还听到山下村里的鸡叫声。周围的一切都相当热闹，又让人安下心。

我见闷油瓶看着天边出神，便问他：“小哥，你想什么呢。”

闷油瓶转脸看我。

这种晨光使人的轮廓显得很柔和。

“回家。”闷油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