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老宅诡事》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仪式

第二十七章最后的仪式

 

那东西有整个祭台大,似乎在蠕动又似乎在膨胀。

“坏了!”老四惊道,“咱们这是撞到山神了吧!”

胖子道:“哪有神仙长成这样,跟块大发面馒头似的。”

“有啊!”老四又道,“我以前就听村里老头老太太说过,这山里头有山神,老大个,平时在睡觉,醒过来就要山崩地陷了!”

“你他娘的到底听过多少故事,别乌鸦嘴啊!”

“也不一定。”我道,“说是传说,但是流传下来是有原因的,他之前说的那个山里有一队人走的传说,我也亲眼见了。”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一大片,搞不好真是什么奇异生物。

我抬头向岩壁上看去,那些粽子都缩进了石柱之间的缝隙,像是要躲避它一样。闷油瓶说的对,它们也开始不对劲了。

想着我又朝闷油瓶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黑棺果然从地下升了起来,下边的横木都看不到了,棺椁就像是长在这团黑乎乎的“山神”身上一样。

可闷油瓶不见了,我还是提心吊胆起来,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会超出我们的预料。

 

“退后!”胖子突然吼道,“丫要炸了!”

眼前的“山神”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我也有种它要爆开的错觉。事实上,它的确是要爆开,但倒不是爆炸,而是被琉璃砖关久了,突然失去包裹和束缚,突然舒张开来,体积迅速扩大。

眼前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气囊要弹出来,挤满我们所在的空间。

很快它终于完全舒张开来,虽然没有挤爆这里,但看到它真实的样子,我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全身都出了冷汗。

它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我们眼前,竟然挤着数不清的焦黑的人头。

这些人头,却不是长在人的脖子上,每颗人头下都是长长的柱状的,像是植物根茎的东西,也是黑色的。我意识到,这就是那种粘液的来源了,可能正是某种菌类。再仔细一看,那也不是真正的人头,而是一块块肉瘤一样的类似菌盖的结构。可虽然不是真正的人头,但上面的纹路和褶皱就像是人的五官一样,而且无一不是个痛苦恐惧的表情。

“我操,你们看下边!”老四叫道。

我顺着黑色的柱状菌柄向下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些人头菌不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它们的根都插在一具具粽子的身上。

这些粽子死状凄惨,而且我立即认出来,这是闷油瓶之前说的被沙蛄虫吸过血后人的样子——全身干瘪,但身上有若干个隆起的血包。

它们的身上,每一个血包上,都长着一个人头菌。

“这是人参精?”老四道。

“美死你,”胖子道,“这是棺材菌吧。”

棺材菌我倒是有印象,据说人生前吃山珍太多,人死之后,体内还有参气。但被埋到土里,参气凝聚不散,日子一久,尸体嘴里就吐出菌柄来,一直长到棺材外边,在棺材头结成菌,就叫棺材菌,民间白话也叫龙棺菌。

老四道:“我也听说过,可这儿的也长得太大了!”

胖子道:“可能这是不小心培育出来的变异品种,但纯天然无添加,绿色无公害,吃了之后包治百病。”

“你又让我长见识了。”我指的是胖子。

又想到那种粘液,立即示意他们继续后退,“离它们远点儿,搞不好一起喷出粘液淹了我们。”

“怕它个鸟蛋啊!”胖子道,“不就是一地大蘑菇吗。”

我哭笑不得,说起来,确实是蘑菇?但它们生长的地点,生长的方式,还有长成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惊为人天。

胖子说是说,还是跟着我们开始后退。我又向闷油瓶那儿看去,他开了棺,放出这么多人头菌要干嘛,难不成喂粽子?

这些人头菌全部都伸展开,那些人头都挨在一起,放眼看去,就像一支孤魂野鬼组成的队伍,它们又都是黑色的,就像是被火焰烧过之后复活的焦尸军团。虽然明知道它们不会冲过来,还是让人望而生畏。

而闷油瓶迟迟没有现身,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障碍,可能他知道他要做事情的方法,但就像开棺就是需要力气一样,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着急了?”胖子看出我的顾虑,又道,“等着吧,我总觉着小哥是叫了后援部队,才敢这么玩。”

我一愣,什么后援?

正猜测,我眼看着那黑棺突然彻底碎裂,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离得不算太远,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闷油瓶。

他出来了。这个挨千刀的,我暗骂,吓死我的小心肝了。

可我很快发现,闷油瓶的样子有些怪,他站得笔直,双手平伸着,就像在托着什么东西。我喊他,他目视前方,看都不看我。

“我操。”我不由得对胖子道,“他中邪了?”

“你丫淡定点,你才是邪。”胖子道,“你不觉得小哥这样,像是个什么人吗?”

他一说,我也觉得眼熟,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看向石柱上的壁画,这个角度看不清了,但我记得那上面的画面。

闷油瓶此刻的姿势,与那壁画上的即将被送葬的人一模一样。

怎么又要来一遍?

闷油瓶似乎就是这么想的,我看他那个角度,应该是正对着壁画,他难道是在模仿上边的人吗,这样做又有什么含义。

下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

老四一声惊呼中,我们看到,闷油瓶的身后,有另一个“人”从棺椁的碎片里先是坐了起来,接着便忽地站起跟上闷油瓶。

老四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这副扮相,还跟着咱张哥。”

这个“人”穿着一件暗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圈刺眼的红线,他戴着面具,面具上是鲜红的血迹。

我认出来,对老四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墓主,你想想,不就是那个壁画里走在最前边的人,我在幻境里也看到过。”

“妈呀,那哪一样啊。”老四道,“这动起来,飘飘忽忽的,瞅着咋就这么瘆人呢!”

的确是,墓主在这个地方被关了一千年,现在,它就这样慢慢走了起来,走在闷油瓶的身后,而且跟闷油瓶同样的姿势。

眼前的景象似真似幻,实在太过离奇。

再仔细一看,我发现它腰间的一根红线,另一端在闷油瓶的手里。

胖子也看到了,对我道:“这算怎么回事,他不是刚跟你交换戒指私定终身的,怎么回头就跟别的粽子拉红线去了,不厚道啊。”

“啧,不是那个意思。”我道,闷油瓶这么做肯定是有缘由的,我发现墓主似乎正是因为被闷油瓶牵着,才能保持和闷油瓶一样的动作。

“那不是普通的红线。”我感到脑中有一些信息跳了出来,不过这次我不需要幻觉版张海客了,我道:“那是引魂线,拉着才能使得灵魂跟着走。”

“真高级。”胖子说,“胖爷我是不明白了,等着小哥超度它吧。”

我点点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闷油瓶心无旁骛地向前走,那墓主就在后边跟着,他们踩在人头菌构成的新的祭台上,我们在下边看着,仿佛在参加一场千年前的祭祀仪式。 

 

没多久,我好像又听到那种低沉的鼓声渐渐响起。

“这是最后的仪式了。”

耳朵边又想起张海客那句话,我有种预感,闷油瓶像是在带着墓主完成真正的仪式。

壁画和幻境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当年在这里举行的,不是一个真正的送魂仪式,而是封魂的阵法,那些戴面具的人认定墓主的灵魂不详,所以将它封住。

现在我们把它放出来,如果它有意识和诉求,那一定就是进行真正的送魂仪式,好让自己的灵魂得以轮回。

闷油瓶的动作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看到闷油瓶的手臂摆出一个姿势,像是要拉开弓箭,我想到幻境里也有这段,果然就见那墓主粽子也摆出了同样的造型。

他们几乎是同时,向着一个方向,连续“射”出三支箭。我分辨了一下,方向和幻境里的是不同的,大概这次的才是正确的方向。

胖子第一次看,看得很有乐子一样,道:“没想到啊,咱小哥还会跳大神。”

“怎么成跳大神了,”我道,“明明挺好看的动作。”

“那可没准儿,”老四竟然纠正我,“跳大神可邪乎了,有很多种跳法,我们村里也有人会,我看张哥跳的估计就是他们祖宗跳的一种。”

他们老是“跳”来“跳”去的,其实我很难想象闷油瓶等会儿像跳大神一样跳起来,我一定会忍不住笑的,虽然还有点期待。

幻境里没有这段,闷油瓶当然也没有跳,他向着一个方向站定,那墓主粽子就走到了他的前面。然后闷油瓶撒开了手里的红线。

那一瞬间,忽然有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我本以为是我脑子里的幻境记忆生出来的,是幻听,可见胖子和老四明显也被震了一下。

“什么动静。”胖子道,“哪里敲鼓呢!”

老四也道:“我就说吧,山神出来之后,就要山崩地陷了,我看咱们还是跑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鼓声震荡起来的同时,壁画上的所有图像都“活”了过来。

胖子道:“天真你说的就是这种?我操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这次神智比较清醒,算是见识到了壁画“回放”的完整过程。

如果上一次见到给我的整体感受是诡异,那这次就是震撼。

 

我们和闷油瓶之间的空中,在愈发强烈的火光的映照下,陡然凭空出现了第二个空间,之前在壁画上看到的所有图像,全部都立体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两条腾空的巨蛇,还有那些飞禽走兽,全都活灵活现,它们像是从一千年前的灰暗中,在这个地下世界的缝隙里突然挤了出来,带着磅礴的气势,非常壮观。

接着,那支从壁画里走下来的送葬的队伍,朝着墓主的方向慢慢走去。当画上的墓主和刚刚那个从棺椁里的墓主走到一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这两个时空的“人”合二为一。

下一个瞬间,我们面前的人头菌大军忽然开始迅速枯萎,它们整体开始坍缩,无数的人脸扭曲到一起,同时整个空间回荡起像是无数人一起在哭的声音。

我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场千年前的博弈,最后还是墓主赢了。 

他具体怎样种下这些人头菌,把给他送葬的人都变成了那些茧,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但是现在,他的灵魂大概是解放了,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开始走向终结。

脚下的地面再一次震动起来,而且幅度非常大,我们几乎都站不稳。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但不是那种鼓声,而是一根石柱突然砸了下来。

“这回是真要塌了吧!”老四大声喊着。

我心下一惊,立马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恐怕要真的山崩地陷了,可小哥还在那儿。

很快,又有几根石柱接连断裂,砸到下面的人头菌或者地面上,顿时烟尘四起,耳边轰隆声不断。我立即朝闷油瓶的方向看去,就见他也正在朝我们这边跑来。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起来,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别他娘的干站着啊!”胖子拽了我一把,“找个地方躲着!”

我被胖子拽着跑,边跑边看着,实在不敢让眼睛离开闷油瓶,生怕他被那些石柱砸到。开玩笑,这可不是可以掌控的,没有把握不把握的机会,全靠运气啊。

三个人狂跑了一阵,终于跑出了石柱的范围,但见头顶上的岩壁似乎也在摇动。再看闷油瓶,好在他身手敏捷,也眼看着就跟了上来。我也是服了他了,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他身体还是没太大负担。张家人都是变态,族长尤其是。

不过到了近处,我听到他喘着粗气,脸上有些急切,有些担忧,其实也是一刻没停地盯着我们。

“大神跳得很精彩。”胖子道,“小哥大仙你再给算算,咱们往哪儿跑是生路。”

又是一块巨石滚落,我们赶紧避开。

闷油瓶调了调气息,道:“瀑布那边。”

我们相互拉扯着,朝着地下瀑布跑去。

越过殉葬坑,身后的整个祭台都彻底塌陷了,灰土腾起厚厚的一层,我依稀看到那些绘着壁画的石柱纷纷断裂,掉下去,人头菌已经彻底枯萎缩成比原来小了好几圈的一团。火光被沙土掩埋,忽明忽暗的,我看到墓主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回了魂。

我看着那片烟尘,还是觉得这里的山崩地陷是陵墓最后的机关,因为封魂的棺椁被开启了,所以机关干脆毁掉整座墓。

但如果真的有灵魂,大概还是埋不住的吧。回头让老四找个真会跳大神的,给他超度一下好了,希望它眼下不要为难我们。

我没有看到那些粽子,它们是受人头菌控制的,人头菌已经死了,它们可能也失去行动力,被掉落的石柱和岩壁上的石块掩埋了。

壁画最后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这个陵墓也实在有太多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但是眼下,我们都看到,它是要走向一个终结了。

 

地下瀑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水已经都没了,剩下峭壁,但这边的山体比较结实,没有石块滚落。

我们都捂着口鼻,挤在一个三角形的峭壁夹角里,等待脚下的震动停住,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我想到胖子说的闷油瓶找了后援,便问闷油瓶:“怎么出去?你有眉目?”

闷油瓶点头,忽然按住我的头,带着我后退了一大步。

身边传来响动,原来是一个石块滚了下来,带起来很多尘土。

我被尘土呛了下,闷油瓶又把我的头按得更低,贴着我的耳朵说:“很快就好了。”

我抬眼看了看,就见石块滚下来的地方,又有松动,而且竟然隐约透出一点光亮。我心里一个激灵,难道出口在上边?

闷油瓶一直没有松开我,我姿势其实很别扭。

我们俩的身高闷油瓶你也不看看,我心说,我适合跟你摆小鸟依人的造型吗。

他倒是不觉得,非常自然地把我不自然地按在怀里,我没有吃到土,就听到胖子宁可张嘴吃到土也要笑话我。但我贴着闷油瓶的胸膛,听到里头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娘的,这趟斗走得也不容易,活着就好,等出去了再也不下地了,我要去村里种地。

我向上顶了顶,扳住闷油瓶的肩膀,“出口在上面?”

闷油瓶也抬眼向上望去,似乎在找什么。

紧接着,岩壁顶上又传来声音,我们看到几块巨石掉下来。然后,一束笔直的光忽然从上面照了进来。

那光不算太亮,显然不是阳光,而且是白的,可也不是月光,它晃动了一下,我们都非常熟悉,那是手电的光。

胖子笑道:“好家伙,后援部队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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