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老宅诡事》第二十六章 眼神

第二十六章眼神

 

我的血现在不知道什么状况,可不可以抵御这种粘液,不管能不能,被喷一脸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体验。我立即向一侧偏过头,胳膊被按着,我费力顶起膝盖,一下就顶到粽子的肚子上。

耳边传来一种类似人干呕的声音,我立马后悔。

傻逼了,怎么能顶肚子,这他娘的不是助它吐出来吗?它吐出那坨粘液基本也就玩完了,只是我接触到粘液,估计也玩完了。

可没想到,粽子竟然没有吐出粘液,我眼前一花,它的身上忽然长出无数的白丝。

我这个角度看,简直就是铺天盖地的一张网。

原来竟然是用这种捕获方式,我立即意识到,我要被包在里头了。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我本以为粽子要吐出粘液,还想人是可以跑的,粽子跑不过,一团液体还跑不过吗?没想到会被先包在茧里,让人无处可逃。

怪不得茧都是人形,不是因为里边包的东西是人形,而是上一个“化”成茧的粽子是人形。

这层白丝的生长速度惊人,很快我就被包了一层。同时我也发现,长出白丝的粽子发生很大的变化,它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这些丝好像抽空了它。但粽子力气还是很大,我好不容易才抽出一只胳膊,拿刀去捅那些丝,却像是捅到钢丝上,没有捅穿。

我心里暗骂,忽然听到“噗”的一个水声,粽子的头爆掉了。肯定不是胖子打的,是它自爆。

一时间整个茧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竟然还是香的。如果是尸臭还可以理解,是香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立即憋住气,又看到那粽子干瘪到一定程度后尸身上开始渗出液体,像是出了一层汗。

我还在它下边,眼看着那些液体就要滴在我身上。

我用力撑起身,想要翻过来,这才感到我的背上也被那层丝包住了,我彻底成了一个茧。

还想闷油瓶和胖子肯定会过来帮我,这下我也变成了茧,地上不知道落下来多少。他娘的,他们能分出哪个是我吗?我心里一阵绝望。

身上还有衣服,于是我一手卷住袖子挡住脸,另一手拼命地用刀捅丝壳。空间太小了,我有力气也施展不开,何况当下体力已经相当透支。而过了这么久也没人过来帮我,不难推测,外边的局势肯定也非常紧迫。

被这种丝包上之后实在太难挣脱了,不敢想象我们之中再有一个人被包上。

这时候要赌一把了,我镇定下来,割开我的手掌,血渗出来,我把沾血的刀刃贴到丝壳上,蹭上血,再用刀捅。

捅了几下,却没有什么效果,我的血竟然还没有恢复。我也急了一脑门的汗,又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滴下液体,同时肺里的空气也告急。

就在我打算再用蛮力的时候,我看到另一边的丝壳上忽然渗出一片红色。

“避开这里!”有人在丝壳外喊道。

紧接着,黑色的刀刃扎进来。

闷油瓶对我,一定是真爱。我心说,不然怎么我变成茧了,他还认得出来。

闷油瓶使劲划了好几刀,终于把丝壳划出一个大口子,他伸手进来拉我。刚碰到他,我又立马缩了回去。

“等会儿,我好像被……”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说,“感染了,我还是自己爬出去吧。”我确实担心,虽然看起来闷油瓶的血还是可以克它们。

可他自己不担心,又伸手要拽我,我就又躲开。

闷油瓶啧了声,一脚踩在丝壳破裂的边缘,把洞踩得更大,直接两手伸进来捞我。这姿势……

我破壳了,闷油瓶就像妈妈一样把我抱了出来。

 

外边场面仍旧是一片混乱,但多是在地上抽搐的粽子,胖子那儿又解决了一只,老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不再有新的茧掉下来。

“没了?”我有点难以相信,见闷油瓶皱着眉,又不由得问,“我很香吗?”

闷油瓶脸色一沉,直接伸手扒我,“衣服脱下来。”

我一愣,心说这他娘的是什么味,功效是不是有点犯规?真爱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我边脱衣服边道:“你怎么不脱?”

我脱干净了上身,闷油瓶仔细检查着我身上还有没有挂着那种粘液,我其实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也赶紧抹了抹。

好在离开了茧的封闭环境,那种香气,尸身上渗出的液体好似没有发挥作用。

我没有感到身体有异常,闷油瓶来得及时。

胖子走过来,道:“你俩啥意思,现在就要来一炮?”

我瞪他一眼,“老子差点变成敌军。”我四下看了看,“你们战绩喜人啊。”

胖子抬手一指,“喜人个屁,敌军开始打防御战了。”

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白高兴了,岩壁上还爬着好多只粽子,它们比起刚才的疯狂攻击现在安静了不少。

“它们怕你胖爷,上去了,不知道琢磨啥呢。”胖子道。

我看着不对,刚才的粽子都只知道一个劲地进攻,这会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闷油瓶道:“它们的记忆共通,如果感应到同伴危险会慢慢改变攻击方式。”

原来还会进化,智商在升高?要是抓起来养着,是不是过几天就会算数了。

老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我们当下都很疲倦,胖子和老四挂了好多彩,连闷油瓶身上也有几道伤口,我的体力也不行了。我们基本都强撑着站着,跟那些攀在岩壁上的粽子们对峙。

我突然很确定,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倒下去,它们都会大举进攻。

也无法跟它们谈判,看来要来一场最后的你死我活。

 

谈判?我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一开始还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闷油瓶说它们被身体里的粘液控制,如果类比那些僵尸蚂蚁,必定有一种喷射出“孢子”的“真菌”,就是背后控制这些粽子的东西。我们只要找到,或许真的可以跟它们谈判,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控制它们。

“那些粘液最开始是哪儿来的?”我看向闷油瓶,“不如去消灭源头。”

闷油瓶点头,我看他脸色阴沉,但表情却很镇定,目光锁定在琉璃砖台中央的黑棺那里。

“不要惊动它们。”闷油瓶低声道,“我们趁现在去开棺。”

“开棺?”胖子显然一时还没理解我们的逻辑,“棺材里有杀粽剂?”

老四也道:“不好吧,那里边不是还有僵尸?”

“听他的,”我道,“或者你们想想,按说棺材里的主和这些粽子,是敌人,对我们来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哥们。”胖子道,“胖爷懂了,这招可行。”

我心说也没那么简单,搞不好人家联合起来,不过闷油瓶这样说,应该是有尝试的价值。

我们四人立即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渐渐向棺椁靠近,那些粽子仍旧警惕地盯着我们,气氛搞得很僵,又很诡异。

我们来到葬坑前,那黑棺仍旧稳稳地安放在中间。闷油瓶上前一步就要下去,我想到那段幻觉,还是觉得不安。这具棺椁是整个陵墓的核心,它看起来越是简单,就越是隐藏着危机。

手已经下意识地伸过去,我道:“你要下去?那我也要。”

“我去,还你跳我也跳呢,”胖子道,“你俩真是够了。”

闷油瓶摇头,看向那些粽子,“它们不对劲,你们盯着,下边有什么变动,你们要退开。”

闷油瓶一向是这样。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他跳下去,我蹲下来看着。

 

黑棺下边有很多纵横的梁木支撑,而梁木之间还有很多青铜锁链,估计也是一个小型的机关。我想到幻境里黑棺可以升上来,可能是靠它们。

之前没有时间仔细观察棺椁,这下看到黑棺上也有一层细密的纹路,我看过了那些壁画,还是3D版,纹路很容易就看明白。

有蛇也有其他的神兽,幻境里“张海客”跟我说过,两条蛇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神,分别掌管人的肉体灵魂和精神灵魂。之前的青铜棺,上边是蛇头,里边装的是转生之魂,这个是人头蛇身的,封的应该就是那个有邪恶灵魂的祭司巫师的精神魂魄。

说是精神魂魄,肯定还是有肉体承载的,这里头估计正睡着一只千年大粽子。

闷油瓶落到棺盖上也看了一圈,最后俯下身去查看正中央的部位。

那里有个凹槽,我知道的。

青铜棺上也有,放那枚蛇头戒指,再以血作引来开棺。

黑棺上面的,一定是放人头戒指的,而那枚戒指,是在那个小粽子手里发现的。

现在,在我的手心里。

 

闷油瓶仰头看着我,我朝他笑了笑。

“在你那儿?”他伸出手,“给我。”

我伸手过去,把戒指套在他指头上。这戒指肯定是给女人戴的,不合适闷油瓶。

我抓住他,跳下去。

闷油瓶接住我,又低头看了看套在他指头上的人头戒指,将它摘下来。

“小粽子手里的,老四说他俩一人拿了一个,看来是真的。”我笑道,“不合适,还是回家买。”

闷油瓶很少回应别人这样的玩笑,平时我跟胖子扯段子他都懒得理,这次他倒是抬眼看我,淡淡地笑了一下。

哎呦,我心说快打住,不要太配合我,我这个人有时候特别得寸进尺。

闷油瓶却忽然把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正是另一枚蛇头的。

“你先拿好。”他郑重其事地道,“还有用处。”

我忍不住笑出来:“你也……跟谁学的这套。”

闷油瓶拿下人头戒指,道:“过来。”

我看他又严肃起来,便对他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要……”

闷油瓶侧头看我,我立即咳了声,道:“注定要来开棺。”

我确实有这种感觉,其实自从我们发现这座墓的古怪,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棺椁,里边有所有真相,我就一直感到我们这一行,好像就是被什么安排,来开棺的。

只有开了这个棺椁,一切才能结束。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时候人是可以感到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可能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难,或者转机,有所预知。

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当下唯一的选择了。

闷油瓶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道:“好在,还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笑,“我是不是该紧张点。”

闷油瓶伸手抹了抹棺盖上的凹槽,轻声说:“很快就好。”

我偏头看他,我知道有些事他没有告诉我,像是张家的事。不过他有谱,我可以等。

闷油瓶将人头戒指卡入凹槽里,凹槽发出清脆的咬合声,听着很爽。

这次我没法帮忙,他又放了点血,像是开青铜棺那样,麒麟血融入以凹槽为中心的细密纹路之中,在上边游走,然后整个黑棺都似乎泛出了血光。

这些纹路不仅在棺盖上,也蔓延到棺椁的其它地方,这场景就像是无数的红线包裹住了黑棺。

我们对视一眼,闷油瓶便发力转动戒指。一开始有些卡,但戒指顺利转动起来后很快就开始自己旋转。

我们退开一些,跳到棺椁下的横梁上,只见整个黑棺上的纹路都变得更加鲜明。

这些纹路组成了一个个图像,是我在壁画上没有看到过的。整体的感觉很不好,如果壁画上的是人间和天堂,那么这里的一定是地狱。对比还是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红黑颜色混在一起本来就很有视觉冲击力,我看那上面画的不知是神是鬼,都像夜叉似的,一定是凶神恶煞。

忽然,那些纹路上又增加了一层“纹路”,我看清后发现,那根本不是纹路,是裂缝,这棺椁是要裂开。

也是在同一时间,我们脚下的横梁开始震动,棺椁也开始震动,我眼前一晃,差点摔下去。

闷油瓶一把扶住我,道:“坚持一下。”说完他直接用刀去撬棺盖上的缝隙,示意我也加入,我们一起助这里边的东西破棺而出,却没法肯定结果是好是坏。

胖子在上头大吼要不要帮忙,我也吼回去,让他守着上边。

终于,整个棺盖都被我们撬开,同时一个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突然爆开来。

我一下没有分辨出声音的源头,那声音实在太响了,像是这里的整个地下世界发出的一声怒吼。

“上去!”闷油瓶喊道,那声音还在持续,他的声音几乎被盖住。

闷油瓶推了我一把,胖子一拉我就爬了上去。

转头去拉闷油瓶,棺椁下的横梁忽然发生变动,青铜锁链像是被什么牵引拉动起来,闷油瓶之前踩的那根突然就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仅这一根,缠绕在它们中间的青铜锁链牵动,其它的横木也都开始平移旋转。闷油瓶平衡能力好,立即稳住身体,可我见他还不上来,不由得开始心急。

我冲他大喊:“等什么呢!”

闷油瓶抬头看我。

那个瞬间,我无法准确形容我的感觉,像是整个人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眼前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他的眼神。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很多情绪,很多想法。

从前闷油瓶的眼神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忧,没什么能落到他眼睛里,仿佛他的心就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已经习惯了那种空白,现在却被它突然的改变钉住。

“你们先退开。”闷油瓶说。

耳边的轰鸣还在继续,但是我就是听出了他这句话。

胖子开始拉我,老四也喊着要快点撤。因为我们脚下的琉璃砖台也开始震动,所有的一切都颤抖起来。

我盯着闷油瓶的眼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等我。”

闷油瓶说,我没有听到,看口型是这两个字,然后他转头就朝棺椁走去。

就像我之前的幻境里一样。

 

我没去拦他,我的体力其实已经到极限了,全靠着要逃出去的念头撑着。这时候就算站到他旁边,也帮不上任何忙。

胖子也是,他年纪大了。

我很清楚,最后的事,也许闷油瓶一个人去做才是最稳妥的。

如果是十年前,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再跳下去。那时我对于这样的事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为了一个人好,总是可以有理由去干涉的。

我把行动的初衷想得太简单了,的确简单,也善良、天真,但不一定正确。

每个人的问题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需要的,是正确的解决办法。后来我就渐渐理解了闷油瓶那种“我的事与你无关”的态度,我那时无法真正帮到他,因为我没有那个正确的答案。

如果不正确,那么你所有出自善意而做的事情,都可能变成对别人来说,最邪恶的事。

还好那时我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坏事”,现在也过了出于一种心情就冲动的时候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从闷油瓶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些意义。

 

从上长白山回来之后,闷油瓶发呆的时间更长了,我知道他需要时间。

但就在刚刚,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把握、信心、还有信赖,还有很多他从前都很少流露出来的东西。

这无疑是令我欣慰的,我们终究还是带给他一些改变。

我忽然想到一句不靠谱的,说出来可能会让闷油瓶觉得恶心的话:他的眼睛比他的嘴会说话多了,我都“听”懂了。

既然他说让我等一下,那就等一下。

十年都等了,不会差这么一点时间。

 

我们朝着琉璃砖台的边缘跑去,脚下的砖块不断地断裂、震动。

“我操,你真舍得啊,说跑就跑。”胖子边跑边对我喊。

胖子一定也是对闷油瓶有信心,否则他肯定早跟着跳下去了。

我们三个之间,实在不必再多说。

他这样问,是抽空调侃我。我拼着劲儿跑,也抽空回答:“放心吧,我看出来了,他有谱,再说……”

“你别说了。”胖子赶紧打断我。

他预感很准,为了让他知道他准,于是我吼道:“他舍不得我!”我非要说。

“脸皮真他妈厚!”胖子这样喊道,老四也说了句,中心思想一致。

我笑了笑。

我们很快跳下琉璃砖台,退到一个石门那儿,火还在燃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比刚才更加旺盛,眼前也更明亮了。

很快,整个琉璃砖台都开始崩塌,一块块还透着莹莹绿光的琉璃砖纷纷坠下来。这砖台似乎是围着一个东西而修建的,就像是一个砖壳。

随着又一声巨响,外层的琉璃砖都崩裂开,壳碎了,里边的东西终于渐渐露出来。

我第一眼看过去,非常惊讶,那似乎是个有生命的东西,通体是黑色的,还是个庞然大物。

火光中,它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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