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老宅诡事》修订版 第七章

第七章 不请自来

 

我总觉得这回是出师不利。

定不出主墓室的位置,我们仨还是决定从墓门那儿挖下去,可墓门位置上方的大半面墙刚被我们铲开一半,天上就忽然下了大雨。

我们仨手忙脚乱地搭起个雨棚,躲在里边挤成一堆。胖子的半个屁股在外边,被浇湿后特别像尿了裤子。闷油瓶一侧的身体也被雨淋到,只有我在中间,倒是没淋多少雨。

躲了老半天,雨也没有要小一些的趋势,胖子憋得直跺脚,恨不得冒雨去挖个痛快。这样等了小半天,到了晚上雨才小了下去。等我们终于清理出了已经被压塌的炕洞,挖开了通向地下的通道,已经是月上中天。

洞里需要散散污浊的空气,里边至少有二三十年没通过风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也歇好了,闷油瓶打头第一个就跳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闷油瓶这一跳让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就好像他跳进了什么再也出不来的地方。稍一定神我反应过来,大概是这几天闷油瓶的状态让我很在意,总觉得他这一秒不在我眼前,下一秒就会消失。

“通的,下来。”洞里传来闷油瓶的声音,我又定了定神,也立马跳下去。

这是一条挖得还不错的盗洞,很宽敞,能看出当年那批盗墓贼的手艺还不错,而且似乎胃口很大,这种宽度的盗洞,估计连棺材都能顺上来。当然这种蠢事是不会有人做的,姑且当他们是一伙跟我一样讲排场的装逼盗墓贼。

我抬头对着洞口说道:“胖子,下来吧,里边让你做广播体操都做得开。”

这时已是深夜,我透过洞口能看到朦胧的月光,天上还有几丝薄薄的云。四下很安静,可我听了一会儿,胖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奇怪,又喊了一声:“赶紧的,你干嘛呢?”

又等了一会儿,胖子仍旧没有下来,我突然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胖子就算临下地之前去放个水,肯定也会告诉我们一声,这种不声不响地玩神秘,绝对不是胖子的风格。我回头看闷油瓶,果然闷油瓶也立马脸色一变,接着二话没说越过我,就发力向上一跃,双手扒住洞口,沉口气就爬了上去。

闷油瓶刚上去,我忽然听到洞外传来一声叫喊,一听就是那种遭遇危险的失声痛喊。

我心中一惊,心说这他妈的怎么回事,这个墓这么凶,我们人还没全下来,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遇险了?难道是人影出现袭击了胖子?我立即像闷油瓶一样爬了上去,一上来就看到胖子那一大坨身影,似乎好得很,不由得一阵气,于是大吼:“你他妈的鬼叫什么!”

可等我仔细一看,却发现现在洞外的不只是胖子和闷油瓶,还有一人。那人正被胖子按在地上,脸扭成一个很痛苦的表情,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

我走过去,把那人的脸扳正,竟然是老四。

老四见了我,立马挤出话来:“我操你兄弟下手太他妈狠了,快让他放开哥!”

“呦,你丫还知道跟我们天真套近乎,他哥是你胖爷爷我,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哥。”胖子浑身的膘真不是白长的,老四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让他一身肥膘压得动弹不得。

老四大概是见我皱着眉头也没动静,突然冲着闷油瓶可怜兮兮地叫道:“嫂子你也说句话啊。”

我翻了翻白眼,就听胖子笑道:“这关系都知道,还真是自己人。”说着看向我问道,“这哥们到底谁啊。”

我拍了拍胖子,示意他放开老四,道:“就是请我来喝喜酒的哥们,大学同学。”

老四爬起来倒也没跟胖子计较,还笑:“误会,误会吧。”

胖子撇撇嘴,我还没问,他“嫂子”先发话了,“你跟来这里做什么。”语气有点冷,这还是我听来,别人听来可能更吓人。他用的是“跟”,看来是觉得老四是跟踪我们来的,那就和碰巧路过或者自己心血来潮过来性质有很大差别了。

老四一听脸色就变了,明显被闷油瓶的语气吓一跳,嫂子这么凶,估计他也是没想到。

我想起之前“逼问”他大爷,就有点心虚,只得打圆场,“我不是跟你说回家陪陪大爷吗,你大晚上往山里跑什么?这边不安全。”

老四见我语气比那俩凶神恶煞好多了,便对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实话跟你说,下午我开车过来就碰到你们的车了,你可能没注意我,你们车高,我倒是看清你了。晚上跟我大爷闲唠嗑,我才知道你们可能是又来这儿了,这不,大半夜我也得过来看看啊。”

“少扯,你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我听他说的漏洞百出,便问,“你是不是早过来了,就等我们挖好跟着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他妈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弟妹和你大爷交代。”

老四笑道:“我不就是也好奇,想看看吗,没成想,刚准备跟你们打个招呼,就被你哥撂倒了。”

胖子道:“胖爷我正准备下去,你小子在这边突然一晃悠,谁知道你是公是母,是敌是友。毛主席教导我们,先发制人。”

“兄弟啊。”老四连忙反嘴,“那也不带你那么狠的吧,我这膀子差点叫你卸了,咱都是自己人,有啥话不能唠,非得上手呢。”

“老子出手的时候哪知道你是自己人,你丫不还踢了爷一脚吗。”

“那是求生本能,你看嫂子就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削……”

我操我听得头疼,赶紧制止他俩扯皮,“都给我闭嘴。”接着对老四道:“我也实话跟你说,我们仨是打算去下边看看,你大爷把事都跟我说了,里边的东西我们一样不拿,走了也不会跟第四个人说,就是去看个究竟。但是你绝对不能跟我们下去,我是为了你好。”

老四不答应,而且非要跟我们下去,他不明白这里头的凶险,估计跟我当年一样,好奇心太重,可这样到最后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胖子这回贫嘴遇上对手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乐乎,而且越说越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架势,我看再说下去没准达成统一战线了。我摇摇头,实在无语,可要说真把老四自己留在这儿,万一人影在外边,更危险。我看向闷油瓶,想看他什么意思。

闷油瓶面色冷峻,不过似乎没介意那俩人在一旁贫嘴,感受到我的目光,只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那边胖子一挥手,已经跟老四勾肩搭背了,对我和闷油瓶道:“我看这哥们也挺靠谱,人高马大的,虽然打不过胖爷我,没准能挡挡粽子,带着我罩他。”

老四很快看出我是三个人中主事的人,又见我不表态,忽然两眼冒光,神秘兮兮地一笑,对我道:“让我跟着没啥坏处,我还带了一个东西,肯定有用。”他说着把手伸进衣服里边的内袋,摸索了半天,从里边拿出了什么,等摊开手掌,闷油瓶见了都上前一步。

胖子咂咂嘴,道:“哥们,你这结婚戒指造型这么特别,新娘子吓着了给你退回来的吧。”

在老四手心上躺着的,的确是一枚戒指。老四把戒指递给我,我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看,说不清楚,戒指整体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戒指上镶着的那东西,我第一眼看上去,以为是一个蛇头,因为占据头大部分的嘴的形状确实很像张开的蛇口,而且仔细看,戒指的环也是蛇身的样子,有一些弯曲,上边还刻有细小的蛇鳞。但是我再看那个头,又觉得有几分像人头,眼睛的部分是两个空洞,整张脸在一个平面上,眼睛也是人眼的比例。蛇头或者说人头的脑门上,有几条弯弯细细的纹路,像是线头一样,尾端还卷成一个弧。

这种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造型,是哪里搞来的非主流,我看向老四,问他:“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老四指指地,道:“下边。”

我质问:“你怎么有这个?”

老四这回露出个“我就等你这句话呢”的表情,笑得有点诡异,道:“其实我下去过,下边我比你们熟,免费导航,干不干。”

我一听心里炸开一串疑问,这小子怕是有好多事都瞒着我呢,也不知道之前讲的小时候被吓尿的故事是不是都是编的。

胖子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回事,敢情这你家后院啊,这玩意到底是哪来的,从实给你胖爷爷招来。”

老四贼兮兮一笑:“哪来的你就先别管了,但是我绝对是为了你们好,那个烂脸的,见着了吧。”

我听他说的应该是指人影,便点点头,道:“你能对付?”

老四摆摆手,道:“你太看得起兄弟了,我听大爷讲了,我哪有弟妹那两下子。”

这怎么又变弟妹了,我皱着眉头想,干脆让闷油瓶把丫打晕算了,然后打包送回老头家。麻烦是麻烦点,也比在这儿听他胡言乱语赶着送死强,大不了我们就明天再来。

不过想着我倒是记起老四的一个习惯,他这人,还真是一向“能屈能伸”,像刚才被胖子按地上和被我们逼问的时候,一口一句“哥”“嫂子”的,说的话也好听。等到他有什么是别人没有的,能拿出来显摆的,语气语调就变了,我从大哥变成了小弟,闷油瓶就跟着从嫂子变成弟妹了。

我瞪着他,等他吹牛逼。

果然,老四把戒指从我手里拿了回去,慢悠悠地,语气又充满玄幻色彩地道:“他怕这东西。”我还真有点意外,老四接着小声道:“我当年,就是靠它,保住一条命。”

老四接着坦白了一段,他还真下去过,跟当年那俩小年轻一样,奔着陪葬品去的,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念书时候都是纯良的好青年,毕业后各奔东西,没想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都学坏了。

老四这次的故事也是异常生动精彩,不过看闷油瓶脸色冷得吓人,他已经尽量长话短说了。总之就是没发达之前,也私下里做些不光彩的生意,不枉我当年就看出他有东北黑社会的潜质。但老四是有分寸的人,过分的事绝对不会干,顶多就是像几年前那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几个哥们又回到老家这个村子,想挖一挖老宅里的陪葬品。人影果真出现打算歼灭他们,而老四手里那时就有这枚戒指了。

老四比划了一下,两眼放光地道:“我当时出手这么一挡,你猜怎么着,他看到我手指头上戴的戒指,就放了我们。”

胖子笑了两声:“闹了半天,人家本来打算抓你回去作伴,结果一看你已经跟了别人,心灰意冷,就想跟你相忘于江湖了,你说你又来招惹人家干啥。”

“啧,理解跑偏了。”老四道,“这是护身符,是克他的,而且自打我后来戴了这戒指,生意上也顺风顺水。虽然没再来过,但是这次你们要下去,必须得带着我和它,才能平安。”

胖子哼了一声,道:“谁跟你说我们缺护身符,你胖爷我从来不惧那些个歪门邪道,自有摸金派祖师爷保佑。我们天真跟你当年认识的时候也不一样了,撒出去,就你这样的,能灭一个团。你嫂子,呸,他娘的我都被你带了,我们小哥,那是高手中的高手,千年粽子都给他下跪,谁缺你个破戒指。”

看来在吹牛逼上胖子胜了一筹,我配合地冷笑道:“既然你好心送来,不管有没有用,我都可以带着的,但是只带着戒指就行了,你就不用带了。”

老四立马护住戒指,道:“吴邪你小子别是想谋财害命吧,兄弟一场你要这样我可要给张哥讲你念书时候不学好的故事……”

胡扯什么玩意,我冲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子。

没打晕,冷静分析一下情况,我们仨还是决定带着这个难缠的了。把他打晕送回去是行,但保不准他胆大再过来,到时候没有我们仨帮忙,人影肯定也被我们激怒了,搞不好会害了他。

我认命地挑了一把枪递给老四,他倒会用,又给他说了说一些基本的保命注意事项,比如闷油瓶的话必须得听之类的。

老四打量着我的大白狗腿好像很有兴趣,我刚想给他显摆一下,他就又去瞄闷油瓶背着的黑刀了。那把刀是胖子和小花在北京的时候特意给他找的,虽然比不上放在家里的黑金古刀,但是闷油瓶也算满意。

老四又啧啧两声,道:“不错啊,还是情侣款,你俩带着都很帅,般配。”

    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想到把他打晕送回去,我还有那么一点舍不得。闷油瓶则在一旁不置一词,何止是对老四瞎说什么,连带着他会不会有麻烦似乎都懒得在意。好好的午夜下斗的紧张气氛,被破坏一空。

    这回老四夹在我和胖子中间,我们四人再次下到盗洞里。盗洞由于是从上切下,所以整体是一个向下倾斜的角度,但是不陡也不曲折,笔直笔直地接到了墓门之后。

墓门背后的纹路也同样被破坏了,依稀能够辨别出几个字符,和我那个古文字鉴定专家朋友发回来的照片上的文字很像。

这里是当年一批盗墓贼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他们死在这里,身边是打包好的陪葬品,但是眼下这里看不出任何异样,普通的石门,普通的青砖地,普通的墓道。不过有一点我们倒是有些意外,我们当下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主墓道了,按照契丹时期的一般墓葬形式,这条主墓道将会直通主墓室,我们应该很容易就到达目的地了。可这里的墓道的宽和高,超出了我们事先的预计。我们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墓,没想到墓道就如此宽敞大气。

我们四人并肩走两边都有富余,头顶也是举手都碰不到顶,再用狼眼往墓道深处一照,我心中开始涌起一丝不安,整座墓的规格都超出了预计,至少十倍。

胖子一看这墓道的宽敞便由衷地感叹:“哎我说,咱们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赚大发了。”我心说古怪,从外边看去这里风水好是好,但也不至于能挖出来个多豪华的大型墓葬。辽墓盛行厚葬,几乎是历代盗墓贼的心中圣地。盗墓贼盗完,政府就紧跟着考,配合得很好,也因此辽代大墓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要是真被我们撞上一个,那估计可以申请本年度十大考古发现。当然被上交国家之前,胖子是不会对这个墓和里边的陪葬品手软的。

我道:“想得美,这里真要是葬了个高官王爷之类的,村里的人早就抢光了,根本轮不到你。”说着我又想起了最开始死在墓前的盗墓贼和打包好的陪葬品,便问老四:“大爷他们当年发现的那些陪葬品呢,也跟着尸体埋了?”

老四道:“当初还发现了陪葬品?我没听说,我大爷看来跟你更亲,把这都告诉你了,我知道的没你多呢。”

我懒得再问,这小子的话现在只能听一半,问也问不出真话。其实我也大致猜到了,他非跟着我们应该还是奔着墓里的陪葬品来的,如果能顺利解开这座墓的谜团,那么顺手拿几样打发他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墓有前科,按照胖子的说道,是要讲规矩的,我琢磨着还是得吓唬吓唬他,让他这次回去,不敢起贪念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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