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雪域幻境》引子~第二章(二刷修订合并章节版)

LOFTER一直没有发过修订版,旧的也没有精力一章一章改orz,直接把这次修改的版本发来,主要是细节描写,情节是没变的)

合并了一下章节,虽然只有两章,其实就是之前杭州篇所有的文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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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

 

多吉仔细端详着眼前正在沉睡的年轻人,他的呼吸平缓又规律,脸上安宁又祥和,似乎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七天。

多吉加了一些炭,想让这间低矮的石屋能更暖和,然后他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多吉今年只有十三岁,而他所在的部族,留存甚久又十分神秘,他们守护着一个经年的约定。这个约定非常重要,重要到履行约定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信仰和使命。

一条隐秘的河谷将他们所住的地方与外边的世界相连,在河谷附近,有一座湖泊。

这是一座神奇的湖泊,它魅惑的颜色与周围雪山的纯白相映衬,高耸的银白投入湖中,也被染上一抹奇异的蓝,似真似幻,透着更加难以捉摸的神秘与宁静。

这座湖叫做康巴落湖,多吉的族人就世代生存在与湖相连的隐秘河谷之中,他们生存的地方就叫作康巴落,他们都身着蓝色的藏袍,并称自己为康巴落人。在河谷里有农田,有溪流,还有白色的石头房子,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多吉把年轻人的情况告诉给部族的首领,首领微微点头。

首领并不认得沉睡着的年轻人,但直觉这个年轻人与他们守护的约定有关,于是将他安顿在了这里,等待他的苏醒。

又过了几天之后,多吉有些犹豫地向首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觉得年轻人已经醒来了,因为他看到年轻人所盖的藏袍褶皱有了明显的变化。长时间的陪护竟让多吉记住了这些纹络,他能肯定变化的发生。但当他试图唤醒年轻人的时候,年轻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首领这次听后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异样,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空的星河。由于这里的高海拔,繁星似乎都更加贴近,然而星空并不能作出预言。

他起身在多吉的搀扶下向年轻人沉睡的石屋走去,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所在的院落。

 

石屋的门被推开,炭火的光热瞬间袭来。火光并不强烈,忽明忽暗,但石屋并不大,所有的角落都被火光照得一清二楚。

多吉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看向首领,又转身要向屋外观望。

首领微一挥手,叫住了多吉,多吉疑惑地看向他,首领指了指屋里藏毯的位置,年轻人之前一直睡在上面,而眼下只有一条破旧的毛毡。

多吉将毛毡展开给首领端详,这条毛毡的确很旧了,上面还有陈年熏香的味道,而毛毡的中间竟还有一个孔洞。

首领陷入了沉思,他记得关于这条毛毡,这个孔洞的故事。孔洞是自己还被叫做“丹”的时候,因为一个重要的测验,而亲手用枪打出来的。而这条毛毡的出现,正是那个信仰般的约定该被履行的启示。

多吉不敢出声打断首领的思索,便只看着他,只见他们的首领,这位曾经英勇无比的康巴落人,用手指碾磨了一下那个孔洞,之后缓缓地说了一句藏语。

多吉当然听得懂,但他并不懂这句话中蕴藏着多么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多么晦涩的秘密。

“没有时间了。”

这是藏语的汉语意思。

这句话很快就消散在了晃动的炭火光影之中,却使周而复始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然而,相比这句话,令多吉更加困惑的是,那个十天之前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究竟何时苏醒又如何平白无故消失在了康巴落。

年轻人被发现时,穿着一身喇嘛服,但首领一眼就看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喇嘛。他的脖颈上有一道深红色的血痕,他被利刃割断喉管以致差点丧命。

他的生还与消失,都成为了一个谜。

而康巴落,这个古老而行踪隐秘的部族,在近百年的沉寂后,终于迎来了新的一番轮回。

 

 

引子(二)

 

所在的地方黑暗又闷热,还在不断的颠簸摇晃,黎簇几次睁开眼睛都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抑。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是在地上还是地下,他都分辨不出。

再次醒来,不再是之前那个阴暗闭塞的空间,黎簇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床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床的旁边有一个低矮的桌子,上边还放了一杯水一样的透明液体,他试着动了动没有骨折的手指,又试着坐起来,由于膝盖上的伤,没能很顺利,但他还是努力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除了没有窗子,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唯一的光是没有关严的门缝外透进来的窄窄一条光带,黎簇陷入了困惑,昏迷之前的记忆瞬间席卷而来。

他在钓鱼,不,不仅仅是钓鱼,他应该是以一个间谍或是卧底的身份,试图分析他背后的主谋者将要传给他的讯息。

“防水黑光笔,你的身体,后腰。”

这几个词忽然像雷电一样在头脑里炸开,接着就在眼前映照出他自己身体上的,发着诡异荧光的图案。

一瞬间他以为那是符咒或是图腾,仔细分辨才看懂那是根据日照和北极星计算当地经纬度的方法,也是主谋者需要他送出的信息。

之后便是监视与询问,他记起自己似乎已经蒙混过关,可就在刚松一口气的时候,世界就忽然安静了,再醒来就是之前的场景。

所以自己还是被发现?监视并企图利用他的家族将他囚禁在这里了,好心的是没有手铐脚镣,还有水。

黎簇暗骂一声,不管是在谁手里,自己都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接着,黑暗中他竟听到了一声轻笑,黎簇顿时吓了一哆嗦。

门被缓缓推开,门外的光亮一下透进来,把他晃得一眯眼。几秒钟后眼睛适应了光线,黎簇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而且窈窕的曲线证明,还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身形是如此眼熟,黎簇几乎脱口而出她的名字,但逆光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直到这个女人走近,向他露出一个说得上甜美的笑容,黎簇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来干什么?”

女人或说其实是个女孩,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走过来帮他把水杯重新放好,便坐在了床边。

黎簇见她没有回答,便接着道:“你不是说半个月之后才能见面吗,难道我被关起来了,你就可以自由地来看我了?”他直视着女孩的脸,道出了她的名字,“汪小媛。”

“看来你真的受了不少苦头呢,辛苦了。”女孩笑道。

黎簇直觉汪小媛的情况不对,在他的印象里汪小媛古灵精怪,又够狠心。但眼前的女孩眉眼间虽也有一份精明伶俐,却是带着柔和的笑意。

这种感觉让黎簇莫名地镇定下来,接着问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你回来了。”女孩的话没头没尾,黎簇更加疑惑。

“你究竟是谁?”

女孩竟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接着却伸出纤细的手指摸到自己的耳鬓,竟缓缓地从脸上撕下一张面皮。

黎簇吓得当场呆住,但见女孩重新展露的脸,又是一惊。

这张脸,他见过,是在长沙那次,和他一起被挟持的那个白净精致的女孩。当时首领曾经警告过他,不准跟她说一句话,否则会惩罚他。

“重新介绍,我叫霍秀秀。”女孩一笑,还把手里的另一张面皮展示给他看,“没想到改良版还挺好用的。”

黎簇目瞪口呆,她究竟是不是汪小媛,汪小媛究竟存在吗?自己之前见到的究竟是她还是汪小媛?

黎簇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压制住心里的惊慌和困惑,道:“叫你们的头儿过来,我有话要说。”

自称霍秀秀的女孩没有回话,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又一个轮廓出现在了门外的光亮之中,同样因为逆光,黎簇无法看清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但那脚步声中透着一种稳健与从容,越来越近。

黎簇忽然感到有什么在黑暗中迸发,似乎随着这个脚步声的逼近,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将发生新的运转,新的轮回。

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黎簇看到那是一个修长的身形。就在他又一步踏前的时候,黎簇感到这身形忽然和记忆里某个印象深刻的身影贴合,瞬间完全重叠在一起。

“欢迎归队。”

黎簇惊讶地看到,吴邪竟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第一章 鬼影疑踪

 

2015新年之后的立春,黎簇重新站在了他所熟悉的世界里。他在苏万家把伤彻底养好,之后便回到学校上学。

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日复一日,单调而漫长。终于暑假到了,假期的第一天晚上,黎簇辗转反侧,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他便订好了去往杭州的车票。

提到杭州,黎簇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吴邪。这个人看似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实则也是“蓄谋已久”。而历经了生死抉择,吴邪将他从汪家救出,接着带着他四处躲藏,并且他们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最后两人在一间很破旧的屋子里一起度过了两个星期,期间吴邪没跟他说过任何与他、与计划有关的事情。两周的时间里,他基本靠阅读不知道是谁留在屋子里的八卦杂志打发日子,而最后一晚他睡下,醒来就已经躺在苏万家的床上了。

也就是说,他自己是见过吴邪的最后一个局内人。

吴邪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然而黎簇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比起第一次从沙漠中获救后回到平淡无奇生活中的失落,这次彻底解放,他却渐渐感到了更加强烈的情绪。

这些情绪的背后,终归是被掌控的烦躁。没什么比主动出击更适合扭转局面,黎簇深知这一点。

 

到达杭州的当晚,黎簇在吴邪以前住处对面街上,找到一家餐馆吃晚饭。

黎簇掏了掏兜,点了一碗面。等热乎乎的面吃下大半,黎簇才觉得今日的奔波算是得到了慰劳,抬眼向对面的楼房望去。

当天下午他就已经到了这里,房门当然是上锁的,这一片楼区也都很旧了,很冷清。

黎簇至今不知道吴邪干的究竟是什么生意,只知道这个人很疯,家大业大的样子,随手就是十万二十万的,土豪一只。当然这是认识吴邪的前半年中对他的印象,后来黎簇才隐约发现,吴邪其实深陷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对于这个阴谋他也准备了一个强大的反击,最终效果如何,他不知道。

想着正出神,黎簇听到隔壁桌传来一段异样的对话。

那是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其中一个男生用筷子指着街对面的方向,道:“今天好像没出现。”

另一个却道:“还没到时候,再等等说不定就有了。”

黎簇也顺着那个男生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吴邪家那栋楼。夜幕中破旧的楼房,黑漆漆的窗子,还真有几分鬼片里的感觉。

黎簇又打量了一下那两个高中生,两人边吃边盯着对面看,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黎簇正疑惑,忽然,隔壁桌的两个人男生同时“啊”的一声。黎簇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对面,只见吴邪家那个本来一直黑漆漆的窗口中,平白无故地多了一点亮光。黎簇当场就僵住了。

吴邪的家显然已经有几年没人住了,门上的锁都生锈了,窗户上更是一层厚厚的灰,什么也看不清。而那团光亮不大不小,却在黑夜里异常显眼。

黎簇压制住心中的兴奋和惊讶,转向那两个高中生,问道:“哥们,那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也看到过?”

两个男生闻声转向他,又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不住这附近吧,这儿的人都知道,那个楼有问题。”

黎簇一惊,另一个又道:“最近这些天,每天晚上都会有亮光,但是又没人出入。”男生说着耸耸肩,显然也不知情。

黎簇点点头,心说吴老板啊,你也不回家看看,你家现在住了鬼了,成了街头巷尾的奇谈。

两个高中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吃完走人,黎簇却感到心脏加速跳了起来,他匆匆吃完面,而就在他又一次向那扇有光亮的窗子望去时,光亮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是个人形,成年人的大小,但由于距离远和光线暗,影子只有一个不清晰的轮廓,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黎簇这下彻底惊住了,看来那屋子里确实有人!

黎簇首先想到的是吴邪,毕竟那是吴邪的家。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结论,如果是吴邪本人,想要回来住的话,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不至于弄得像是个孤魂野鬼一样。如果不是吴邪,那么这个猜测的范围就大了,是吴邪那边的人,还是吴邪的敌人?如果是跟吴邪一伙的那帮人中的一个,也许他还是见过面的,那么上去打个招呼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吴邪的敌人……黎簇盯着那个影子,心里忽然有种越发强烈的忧虑。

黎簇想了想,他有两个选择:无视掉那个人影,事情超出了预料,保守起见,还是放弃的好;或者是孤身一人前往,一探究竟。权衡了一番,黎簇最后决定,等到明天天亮,自己先做好准备,再想办法进入屋子,看个明白。

想着黎簇便提起背包打算先回酒店,此时小餐馆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黎簇四下看了一圈,觉得周围简直安静得可怕,他看了一眼表,他竟然对着那个影子发呆了快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突然间,黎簇感到脑子里似乎有一道电闪雷鸣,莫名的恐惧感迅速席卷了他,后背刷地冒了一层冷汗。

二十分钟里,黎簇一直盯着那个影子,而那个影子竟然没有挪动分毫,这简直就不像是活人。

镇定,一定要镇定。黎簇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开始进行各种合乎逻辑的猜想。

首先黎簇肯定,不管那个身影是不是吴邪这一方的人,来到这里一定是因为这里对他有一些特别的意义,很有可能是跟自己一样,来找一些线索。但问题也来了,难道只是站在那儿就能看到线索吗?黎簇想象着,如果此时是自己站在吴邪家里,一定会是在翻箱倒柜地找。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一直僵立着不动保持二十分钟呢?

黎簇感到脖子有点酸,因为他也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都忘记换姿势了。

又是一阵战栗,黎簇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坐在这儿不动,是在观察那个影子,难道那个影子也在观察什么吗?

吴邪家里有什么新奇的事正在发生,让那个影子看得入了迷,长时间一动不动?

这确实是一个猜想,但黎簇已经控制不住地被另一个想法吓得有些发抖。那个影子站在窗子的位置,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通常站在窗前,观察的难道不该是窗外的人和物吗。

鬼使神差地,黎簇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向那扇窗户的方向轻轻地挥了挥手,就像是一个打招呼的动作。而诡异的情景发生了,那个模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接着竟然也伸出手臂挥了挥。

黎簇忽地从凳子上站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而对面的那团光亮忽地熄灭了,人影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黎簇慌不择路地冲到外边,向着大路狂奔去。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回到北京,日子沉闷而规律,但黎簇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为了这些而忙碌着,灵魂则一直是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看着自己。直到刚刚发现人影的那一刻开始,灵魂才好像打破了那道门,重新和身体接到一起。

黎簇望着酒店的天花板,忽然笑了笑,他的确还在担心甚至害怕着,那个人影站在窗前,观察的正是自己。但同时又为这个发现而抑制不住地感到激动。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这就是一场博弈,他们之于对方,一定都是一个意外,所以眼下的状况是公平的。他需要做一个计划,避开对方,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他可以揭穿对方的目的,并且在利益一致时达成合作,利益相悖时粉碎对方的目的。

无论如何,明天都一定要再去一次。

第二天一早黎簇又找了吴邪家街对面的一家店,在一个角落里暗暗观察。如他所料,房子没有任何异常,昨晚那个出现过人影的窗子,仍旧是紧闭的,厚厚的灰尘隔绝了屋子内部的景象,什么也看不清。

午后这条路上寂静了起来,几乎没有人出来走动,黎簇终于壮着胆子来到了楼下。

从外边看去,这就是一幢破旧的老楼,黎簇围着它转了一圈,决定从窗子攀爬进去,还好只是二楼。

黎簇在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他学着电影里的方法,用这把刀去撬窗子的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他胡乱地撬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撬开了。

黎簇推开窗子,一股老旧屋子特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还有很多灰尘。黎簇捂着鼻子纵身一跳,落到了地上。那一刹那,黎簇紧张了起来,昨晚的人影,就出现在这里。然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什么印迹都没有。

难道昨晚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

屋子里很昏暗,窗子打开才透进来一些阳光。客厅里家具早已落了好几层灰,但还保持着有人居住时候的样子。茶几上甚至还有半袋茶叶,衣架上还挂着很多衣服,看上去屋子里的人走得匆匆,基本没带走什么。

黎簇先将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确定没有人躲藏,而作为一个一直还颇具神秘色彩的人住的地方,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黎簇仿佛都能看到,吴邪还是一个小老板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

只有卧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黎簇的心才猛地揪了一下。

黎簇认得这个地方,这是吴邪曾经通过那种黑毛蛇的费洛蒙给他传口信的时候,在脑子里形成的影像中的房间。

记忆里这个房间非常局促,说不出的感觉。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似乎非常的潮湿。而吴邪就坐在床上,头发蓬乱,胡子也没刮。床上的被子已经发霉,四周还有成堆的零食袋子,酒瓶和烟头。

简直是糟糕透顶的印象。

还好眼前的房间,看得出已经经过了打理,至少被子是叠好的,地上除了厚厚的灰尘,并没有经年的垃圾。

突然,一声叫喊就爆发在他的身后,黎簇吓了一跳,几乎也跟着叫出来,他立马转身看向叫喊声传来的方向,正是窗子的方向。黎簇心里一个激灵,莫非那个人影又出现了!

黎簇拔出水果刀,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而就在他准备探出头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一张脸突然贴到了窗子上。

就算窗子上有一层灰,黎簇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张脸,竟然是苏万。

 

“我靠!”黎簇大骂,“你怎么来了!”

苏万笑着爬进屋子:“是不是很惊喜!”

“惊是有,喜真没有。”黎簇疑惑道,“你不是跟你爸妈出国玩去了?”

苏万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后来我爸公司临时有事,行程就推后了,我闲着无聊,就来找你了,打你电话不通,我只好也到这里来等,没想到真撞见你猥琐地摸进吴老板的家。”

黎簇叹口气,他的手机昨晚疑神疑鬼的时候,手一抖掉进马桶了,已经光荣牺牲。

黎簇简单跟苏万说了说昨晚的事,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可能有危险。”

苏万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笑道:“不会的,吴老板保佑,我们肯定能安全地再爬下去。”

黎簇眯起眼,心想据说他是个吉祥物来着,连黑眼镜那么牛逼的人,跟他困在一块,都差点翘掉。

一人探险,一下变成了双人自助游,黎簇不知是喜是悲。

两人又一同进入吴邪的卧室,东翻翻,西看看。苏万摸了一把桌子道:“你说老大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黎簇正站在吴邪的书架前,道:“他好意思吗,我们还不是为了找他的线索。”书架里基本都是建筑学方面的书,还有一些拓片鉴赏相关书籍,黎簇抽出了几本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懂,便又放了回去。

两人又四下摸索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太普通了,普通到没有任何可以联想的空间。

“靠,连情书都没有,老大的青葱岁月实在是太单调乏味了。”苏万正在翻吴邪的抽屉,里边似乎都是吴邪大学时代的纪念,毕业证学位证之类的。黎簇也好奇地走过来看,而翻开毕业证书,两人同时“卧槽”了一句。

苏万接着道:“这是年轻时候的老大?嫩得不像话啊!”

吴邪的嘴角是一个很轻松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很纯粹甚至有点傻的开心,能看出这个人的心中、脑子中,都是空空的,极其简单。

黎簇还记得吴邪之后的眼神,那种冰冷的,又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顿时就打了个冷颤。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人生挫折,把一个大好青年折磨成那样啊。黎簇又在心里为吴邪默哀了几秒钟。接着一把把毕业证上的照片撕扯了下来,揣进了兜里。

“你不是吧!这么崇拜他?”苏万很鄙视。

黎簇呸了一下道:“我是要留着,下次他再装逼,我就拿给他看。”

苏万觉得这真是一个烂主意,一边鄙视黎簇,一边也撕下了学位证上的照片。也许做个护身符不错,吴邪的名字取得很好嘛。揣好又责问道:“是你非要上来找什么线索的,就拿一张照片啊,回去印寻人启事吗?这照片老大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吧。”

“其实已经有些线索了。”黎簇故作神秘地道,“有个地方我们没找,而有一样东西还没见到,我们找那里一定可以见到那样东西。”

 

黎簇趴到了地上,把头伸进了吴邪的床底下,然后便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箱子。

苏万对床底下藏着的东西本能地有些排斥,想当初吴邪就是把一大堆违禁品都通过快递邮到的他家,他差点把装干尸的箱子都塞在床底下,上演现实版的“背靠背好温暖”。

箱子是一个黑色的旅行箱,不大也不小,上面同样落满了灰,是锁住了的。

“这什么?你怎么知道床底下有这东西?”苏万问道。

黎簇研究了一下密码锁,这锁虽然也是陈年旧锁了,但是竟然还好使,他掰了几下都没有打开箱子,道:“先帮我弄开,一般人不都是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床底下吗。”

“你这逻辑不对。”苏万道,“首先,老大哪是一般人,其次,你怎么知道这东西重要?莫非你见过?”

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黎簇只是隐约记得蛇毒幻境中,吴邪的屋子里摆放着这个箱子,而吴邪跟他提过他的屋子里有一些下斗的装备,想来应该就是放在这箱子之中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是他所关心的,也极有可能就在这箱子之中。

“差不多吧,反正这里边的东西可能对我们有帮助。”黎簇又尝试着踹了几脚密码锁,仍旧没成功,“快帮我想想密码,顺便说一下,他的生日我可不知道,我也不觉得他会用生日这种密码。”

“你怎么能这样,你偶像的生日都不记得?”

“靠,都说了他才不是我偶像。”

“哦!”苏万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你的心已经被那个叫做张起灵的人收服了,他才是你偶像。”

张起灵?这个名字在黎簇的心中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不过他倒没觉得有人可以做他的偶像,在他头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想要打破现有的生活状态,这种心态并不是由什么人引领的。换句话说,并不是有一个可以模仿的对象就能让他向着某个方向成长。

当然,苏万这么说他也不介意,毕竟听起来张起灵更牛逼一些。

“他还差不多。”黎簇拍了一下箱子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快想密码吧。”

苏万随意拨了拨,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老大和你男神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变成男神了!”黎簇皱了皱眉,“好像很复杂,没怎么听吴邪说过,你问这干嘛?”

苏万道:“你想啊,这么牛逼的一个人,万一跟老大不是一伙的,不是很可怕?”

黎簇瞥了苏万一眼,道:“等找到他你自己问他去,我们先看密码吧,我看你也想不出来,要么砸要么从头试。”

“不要那么暴力吗。”苏万叹口气,说着将密码拨到了000,“要有耐心,我先试着,你再想想……”

话还没说完,只听略沉闷的“咔”的一声,锁竟然就打开了。

两人半晌相对无言。

苏万喃喃道:“我们真把老大想复杂了,他原先是个呆萌来着。”

黎簇点点头,不能更赞同,两人掀开箱子,一团灰尘又迎面扑来,两人用手挥了挥,便看清了,箱子里果真是一些下斗的装备,狼眼手电、折叠刀和药箱等。

苏万很失望,但接着就见黎簇扯开一块防水布,下边赫然是一摞笔记本。

黎簇翻开最上边的一本,纸页已经有些微黄,上面有人用瘦劲的字体写着一行行文字。

“这就是我要找的了。”黎簇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对苏万兴奋地说道,“吴邪说过的,他把他的经历都记下来过,看来就在这些笔记里,这里总该有些线索吧。”

苏万睁大了眼,道:“你是说,要读这么多……盗墓笔记?”

黎簇点点头,分给了苏万一摞。

 

 

  • 不速之客

 

本打算大致翻一翻,两人却发现吴邪记录的故事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读懂的,半个小时后,苏万叹了一口气道:“饿。”

黎簇被他一说也觉得胃里发酸便问:“要不先去吃东西,把笔记带回去看?”

“好。”

“你看出什么没有啊?”

“没。”

黎簇拍了苏万一下没好气地问:“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苏万猛然从地上坐起来,道:“我给老大超强的脑补跪了,他以前写日记怎么能如此啰嗦,不知道说话啰嗦不,那个胖子和那个什么闷油瓶一定烦死他了。话说闷油瓶是谁,感觉也很牛逼啊。”

黎簇跟苏万的思路不同,苏万是从第一本笔记开始翻的,而他则是直接翻看了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部分,看过之后他只觉得胸中有很难以形容的情绪。

“就是张起灵。”黎簇合上笔记,说着又翻了翻最后几页,继续道,“貌似是替吴邪去守一个什么藏在雪山里的青铜门了。”

“看门?现在也在?”苏万表示无法理解。

“恩,十年。”黎簇将长白山上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

苏万长叹了一句,拍拍黎簇的肩膀,道:“真是虐恋情深,没想到老大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情感挫折。”

“靠,你脑补才强吧。”黎簇道。

苏万一本正经地问:“假如我要去看十年门,你愿意替我去吗?”

黎簇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道:“你放心地去,我会给你送饭和最新的五三,你要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参加高考,不要放弃。”

苏万白了黎簇一眼,继续看手里的笔记。而比起张起灵的近况,黎簇更在意吴邪的经历和感触。

从之前的接触中,黎簇已经知道,吴邪的计划虽然很疯狂,本人也很神经质,但是吴邪这个人,仍旧是可控的。他的内心里一定还是和毕业相片上那个吴邪一样,有着难以丢弃的单纯,只是他隐藏得很好而已。

这个人就算他使出再可怖的手段,你还是会觉得他终究是一个弱者,也正是因此,他计划的疯狂才更显出绝望和酸楚。但黎簇发现,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更喜欢邋遢、陷入困境的吴邪,他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人生是贴近的,他能够感同身受那种绝望。这也是很大程度上,他最终选择参与吴邪计划的原因。

黎簇合上笔记,眼前好似能呈现出吴邪最后绝望的神情,那种无力感,他很熟悉,却又和他自己的那份相异以至令他震撼。他似乎突然有些理解了吴邪为什么可以将反击的计划做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但终究,这是吴邪的命,不是他的命,他此时选择去追随吴邪,才是他自己的命。

两人商议了一下,这里已经没什么可再研究的了,于是将笔记打包装好,打算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迈出吴邪卧室的一刹那,忽然听见从地面上传来什么在滚动的声响……

 

声响一直持续着,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响亮。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一丝恐惧。

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接着两人惊讶地看着,一枚小小的铃铛从卧室门外滚了进来。

黎簇感到一种莫名的惊异,头皮不自觉的发麻起来,苏万“咦?”了一声,他们一同看向地上两人刚刚踩过的脚印和铃铛滚动留下的细小痕迹。

接着两人顺着铃铛滚过来的方向望去,是客厅。

两人同时收了声,甚至是屏住了呼吸。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状况下会发生的事件,铃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滚过来,这铃铛又是从何而来,地面明明是平坦的,如果没有一个外力的话,铃铛是不会朝一个方向滚动的。

黎簇和苏万对视一眼,已经都知道当下的屋子里,除了彼此,一定还有一个第三者存在。

苏万不是第一个不速之客,甚至黎簇也不是,虽然黎簇事先已经搜遍了屋子,但一定早就有一个人藏在难以发现的地方,暗中窥视着一切。

紧张、不安、恐惧,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黎簇咽了咽口水,拾起那枚铃铛,握紧手里的刀。“是陷阱。”黎簇反应过来低声道,“有人故意引诱我们来这里的!”

片刻的沉寂过后,卧室门外的客厅里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被掌控的感觉瞬间清晰,黎簇和苏万都不自觉地向远离门口的方向退了一步。

脚步声渐渐逼近,两人手足无措间,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门口,晌午的阳光刚好射进来,来人的脸无比清晰的呈现在面前。

“啊!”两人同时叫了一声,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黎簇和苏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搞得他们担惊受怕又揣测许久的人影,竟然就是吴邪。

 

黎簇与吴邪一别小半年,而苏万则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过吴邪了,虽说是在吴邪家重逢,但是之前怪异的事情还是把气氛弄得很糟糕。

黎簇和苏万几乎又是同时骂了一句娘,而吴邪却笑了起来,道:“好巧啊,竟然在我家见面了。”

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镇定下来的苏万长叹一声,道:“吴老板,你在表演大变活人吗!”

吴邪向两人走近,虽是夏天,但他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领口的扣子都扣得很严实,一条休闲牛仔裤,将他的腿衬得更修长。

吴邪打量了两人一番,笑道:“你们俩私闯民宅可是不对的哦。”

苏万立马辩解:“我们是想找你来着,你也听到我们说话了吧。”

“嗯,虐恋情深什么的。”吴邪又走近两步,看似是要看两人手里的笔记。苏万便要递给他,却被黎簇突然拦住了。

苏万疑惑地看向黎簇,黎簇则紧紧地盯着吴邪看,眉头紧皱,额头上都冒汗了。

这样子的黎簇让苏万觉得很陌生,他在黎簇的眼前挥了挥手,道:“喂喂,鸭梨你激动得不会说话了吗?”

半晌都无人出声,接着苏万便听见黎簇说道:“你不是吴邪。”

苏万吓了一跳,马上转头去看眼前的人,而“吴邪”则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语气不紧不慢地道:“居然不到一分钟,小子眼睛很尖吗。”苏万这回彻底惊掉,又后退了两步。

其实从他露面的那一刻起,黎簇就不相信吴邪真的会出现在这里,还躲藏这么久才现身。而这个人虽然有着跟吴邪几乎完全没有区别的脸,但眼神和表情跟吴邪有着很大的不同。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直背着他的右手,这种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手里藏了什么不能被发现的东西。

黎簇迅速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可以逃脱的几率几乎为零,不由得紧张起来,目的不明的陌生人,是值得畏惧的。

而让黎簇和苏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顶着吴邪的脸的陌生人竟然笑了起来。

“看来被发现了,不过不用紧张,我虽然不是你们的吴老板,但我算是他派来接你们的。”这人说完自叹了一口气,“你们信吗?”叹气是因为黎簇和苏万的脸上明白地写着:你是坏人!我们不信!

“为表诚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是你们吴老板的……朋友。”张海客看着两人还是浑身戒备,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那小子是把你俩折磨成什么样了,回头我得跟他谈谈,这样对小朋友是不好的。”

苏万半信半疑,道:“大哥,你顶着吴老板的脸说他坏话真的很奇怪哦。”

黎簇见这自称张海客的人丝毫没有动手的意图,便也稍稍放松了一些,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张海客又笑着将右手伸出来,摊开手掌,手心躺着和两人刚刚发现的铃铛相同的另一枚,道:“一个小玩意儿,跟你们打个招呼而已。这东西是你们吴老板复制的,如果你们想看真的,我那儿有。”说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海客伸出手来黎簇和苏万发现,他的右手有两根奇长的手指,虽然吴邪的手指也很修长,但是张海客的手指绝对不是一般人的手指长度。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扮成吴邪?”苏万问道。

张海客的脸上闪过一丝类似无奈的神情,道:“这是一个你们还不了解的故事,说起来太复杂。简单地说,就是你们的吴老板有事抽不开身,但是发现你们乱跑惹麻烦,就让我以他的身份来接你们,把你们接到安全的地方他再出来解释。很遗憾我被认出来了,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办法。”张海客又看了看黎簇,道:“第一种,你们相信我跟我去找吴邪;第二种,你们不相信我,我弄晕你们,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张海客的表情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他看起来的那种气场也绝对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人。苏万识相地道:“别弄晕我,我很乖。”

张海客点点头,看向黎簇。黎簇仔细地盘算了一番,貌似只有选择一合适了,但他不会屈服在语言之下,他故意使了很大力气将装着吴邪笔记的包扔向张海客。

只一瞬间,张海客躲都没躲,抓住包带便稳稳提在手里。黎簇马上叫道:“太沉了,你来背。”

张海客笑了一下,道:“你们吴老板说的没错,你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这是黎簇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张海客说完他便感到有一只手在他的后颈捏了一下,接着便不省人事。这个手法他刚刚在吴邪的笔记中看到过,果然是姓张的。

 

不知过了多久,黎簇醒来,身处一辆车里,旁边是苏万投来的略带怨念的眼神。

“醒了?别跳车哦。”开车的张海客透过后视镜看向他,“我们现在在高速上,你敢跳的话,后边的车直接把你加工成肉饼。”

苏万道:“张大哥,你就别恐吓我们了,这年头,我们已经不会做那么蠢的事了,再说他不听话你把我也捏晕干嘛?”

黎簇瞪了苏万一眼,对着张海客道:“你们姓张的是不是都喜欢捏人脖子?我们要去哪儿?告诉我总可以吧,我不会跑的。”

张海客笑了笑,道:“去见吴邪啊,还有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想跑也跑不了,有人盯着你们呢,我妹脾气可不大好。”

他说完黎簇才注意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句就又转了过去。

这个女人长得也算美丽,但是漂亮又蛇蝎的女人他可算见识过了,比如梁湾,比如那个还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汪小媛。此时女人美丽的脸庞只能让他和难应付联系在一起。

相比之下还不如张海客那张跟吴邪一样的脸看着顺眼。

“你装吴老板还真像。”黎簇说,声音压了压接着道,“深得精髓。”

“你是说对付你的手段很像?”看黎簇一副深表赞同的表情,张海客笑了笑,道,“我模仿他已经很多年了,但五年前我们见过之后我就不再模仿他了。不过看来已经很难摆脱他的阴影了,做事什么的不自觉的就采用了吴邪模式。”

女人道了一句:“跟他废话什么。”

黎簇听得满肚子气,可眼下的情况无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显然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余地,而且心里对张海客的信任感莫名地增加了一些,莫非真的是他的脸跟吴邪一样的缘故?黎簇才不想承认,撇过脸去看车窗外的景致。

他们一行一直在公路上,通过外边的风景黎簇只能感到他们似乎是一直往西北走,山脉平原交错而过,温度慢慢降低,空气越来越干燥。

期间他们白天在车上,晚上居然也在车上,张海客和那个被他叫做海杏的女人轮流开,竟没有人有丝毫的倦意。变态啊,黎簇不仅一次在心里叹道。

第三天,车开上了高原,黎簇和苏万都出现了较为明显的高原反应,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只想睡觉。张海杏很嫌弃地骂他们两个太废物,黎簇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迷糊中听到张海客说:“快到地方了,不知道他人醒没醒。”

黎簇艰难地翻了个身,脸冲向车窗外,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张海客也是汪家派来的,那他这次一定要叛变了,实在折腾不起。

此时黎簇还不知道,汪家如今已经没有力量像上一次那样把他从别人的手里掳走了。

 

汪家的整个家族经历了一场浩劫,而黎簇,正是一切的导火索。

汪家本历的第23年,在巨大的封闭的,设有重重防备与监控的体系中,一个身有重伤还坐着轮椅的少年就如蒸汽一般消失不见,这成为了家族历史上的一个可怕的转折。

黎簇的消失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失踪这么简单,而是整个汪家内部开始出现裂痕的先兆。

再坚硬的铠甲也许只需一个针孔大的缝隙,于是腐蚀便直接从内部开始,并且以一种汪家人自己都完全无法预料和抵挡的速度进行着。似乎就在顷刻间,裂痕变深变大,直至分崩离析。

而当内部清洗与排查展开的同时,汪家的掌权者开始重新看待吴邪这个人。这个曾被他们看做是最无关紧要的人,最不需多费精力去控制的人,甚至只派出一个人就了结了他性命的人。

然而,当他们搜遍了吴邪可能坠落的区域,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都没有被找到。

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比他们就从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吴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没有什么能逃脱规律,逃脱命运。试图抛弃规律、改变规律、甚至逆反规律的任何力量,都会被无情地抹除。历史轮回上演,张家是这样,汪家也会这样。

 

黎簇还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叫做张海客的人,也曾见证过对于汪家来说,这个毁灭性打击的发生。

那是九个月前,发生在冰雪笼罩的一片天地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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