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瓶邪.孤山志异】28回家

28回家

盘马对我道:“多谢了。”

我当即感到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被骗了,可转念一想,盘马这样做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如果不是云彩的父亲阿贵背后捅刀,他也许根本不会死。他偷天换日,骗我将他的银镯带出来,以便争取机会逃离老楼,这也是人之常情了。只是他要出来做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已经没法怀着什么善意揣测,便说:“是你!是不是你杀了阿贵!”

盘马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他一直被人利用,现在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就被杀人灭口了。”

“什么人!”胖子上前一步就要去揪住盘马逼问,盘马闪避开来,对着闷油瓶道:“你应该知道。”

闷油瓶没有回答,盘马又道:“我认得你。”

闷油瓶面色沉下来,我也愣住,就听盘马继续道:“我认得你身上死人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我疑惑地看向闷油瓶。

“操!”胖子看上去就憋着一股气,直接骂道,“你他妈的都死了,还能闻到啥味?”

盘马并不理会胖子,他忽然拉开衣领,我们都是一惊。

盘马穿着的是那种很简洁的猎户装,他将衣领拉开,便露出半个胸膛,我们都看到,盘马的胸前也有一只麒麟,鹿角龙鳞,踩火焚风,和闷油瓶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下连闷油瓶都愣住了,盘马继续对闷油瓶道:“你不认得我,但你一定认得这个文身吧,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跟胖子全都一头雾水,可闷油瓶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也没有反驳,显然他们两个的信号对上了,他们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一种古怪的对峙,在闷油瓶和盘马中间展开,闷油瓶先打破了沉默,他道:“你还了解什么。”

盘马陷入沉思,好半天才给我们讲了另外一个我未曾在幻境里看到的故事。

 

盘马来自苗寨,也是赫赫有名的驱邪师,当年他接到有关老楼的消息,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那老楼,就知道他可能要折在这儿了。

这是个养尸楼,水潭周边山势聚阴,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风水不好,亡魂困在其中没法往生,千百年来积聚了太多亡魂,这楼又加固了这种极凶恶的风水,误入其中的人,都会迷乱心智,产生错觉,轻些的会疯,重些的便会死。

盘马用黄铜锁和阵法暂且封住水潭后,由于尸身还在水潭里,魂魄也被老楼给困住了,只能在老楼及附近徘徊。

在这期间,他便注意到阿贵并不是一个简单看家护院的老管家,时不时会有一些人来找他,那些人都穿着一身黑衣,看不清面目。每次他们来过,阿贵都会紧接着消失几天,再之后便会有驱邪师过来。显然那些人是来给阿贵下达某种指示的,阿贵遵照指示放出消息,找来驱邪师,可每次新来的驱邪师只要进到老楼里,都会被假象迷惑,继而自残或者互相残杀。盘马也曾现身去引导他们破除幻觉,但是很少成功。盘马的黄铜锁和阵法,也只能避免水潭夺取他们的尸首,却没法抵御水潭滋生出的那种力量夺走他们的生命。

而阿贵之所以愿意这样做,我们推测是那些人告诉阿贵只有持续用这种方式“养”着水潭,才能留住云彩的魂魄。

 

“那为什么一定要找会驱邪的人呢?”我疑惑道,“如果骗一些普通人过来,比如游客,不是更简单,也不会发生你这样的人出现,把水潭给封住的状况了啊。”

盘马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道:“因为他们还想以此找到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我想到在水潭那儿时,盘马说那些鬼的目标其实是我,好像就是暗示我很特别,胖子又说是因为我掉进水潭里,那些鬼就消失了,难道我真的和这座水潭有什么特别联系?

可在我记忆中,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座水潭,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有人以闷油瓶的名义给我寄了黄铜钥匙,想到黄铜钥匙,我立即一个激灵,便问盘马:“你说你一直在老楼里,还看到了有外人和阿贵联络,那你看没看到是什么人偷走了你的黄铜钥匙?”

“没有。”盘马摇了摇头,“那钥匙是有人拿给你的吧,或许等你找到拿给你钥匙的人,你可以亲自问问。”

盘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我正要继续追问,闷油瓶忽然上前一步,对盘马道:“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盘马冷笑一声,接着他的身形也开始变淡,我意识到他可能也了却了心中所念,终于摆脱了水潭的束缚,怕是也要去“往生”了。

我对他可绝没有什么舍不得,心里仍旧十分愤怒,又多了一些困惑。

而盘马在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再一次看向了我,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我脑子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困惑,一时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正要继续问,我手上的银镯忽然就裂开了,转瞬间化成了银粉,从我手指指缝里漏了下去,被风吹没了。

胖子道:“谁们俩?你们俩?哪种在一起?”

“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我道。这死胖子也话里有话,可我根本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我也没有把盘马的话放在心上,只想赶紧找机会和闷油瓶好好聊聊,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了。

 

我们趁天黑之前,找到了我的车,它仍旧停在路边,被雨溅起的泥水搞得很脏。我们三个开上车,终于离开了这片山,和已经倒塌,埋葬了太多亡魂的七星公馆。

胖子到了市里就准备和我们告别,他下车朝我们摆了摆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回胖爷我呢,也算被你们俩救了条命,以后有啥需要尽管来找北京找胖爷,哥们好酒好菜备着,能帮到的一定帮。”

这胖子也是个奇人,算是我第二个接触的民间驱邪师(如果闷油瓶算第一个的话),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神神叨叨的道士之类的,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好嘞。”我朝着胖子笑了笑,“你也常来杭州玩。”

胖子伸手比了个“OK”,又探头过来对我道:“我看小哥气色不太好,一路上也不搭理我,小吴你这小身板看着也不太行,你俩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回头看了眼闷油瓶,他正闭目养神,连胖子和我们作别都没有回应。

 

胖子一走,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闷油瓶确实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心里本来有十万个问什么,这下虽然只剩我们两个了,可我一下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我活动了下筋骨,揉了揉眼睛,就准备继续上路。刚要动,我忽然就发现闷油瓶状态不太对,仔细一看,发现他正用手紧紧压住腹部。

这怎么了?我立即问:“小哥?你哪不舒服?”

闷油瓶摇了摇头,但我看到他头上汗都下来了,我心说难不成是闹肚子了?却见闷油瓶用手捂住的地方,竟然隐隐渗出了血!

“你受伤了?”我当即吓了一跳,“要不要去医院?”

闷油瓶这下抬手按住我的肩膀,声音有点虚,道:“回家。”

我一想也对,他本就不是个普通的人,去了医院估计也根本治不好,医生能不能看到他都两说!我连忙点头,又从车里找出一张我平时备用的小毯子递给他让他盖上,我道:“你坚持下,马上就到家!”

我几乎使出了我毕生绝学,在拥堵的车流中,一路飙车回到了我的住处,停好车我立马到闷油瓶那一边,打开门就看到闷油瓶脸色很苍白,仍旧闭着眼,人看上去也很虚弱。

我本来很疲惫,这下不得不振作起来,得想办法把他弄上去,我担心碰到他腹部,没敢背他,我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别人,干脆撸起袖子,就想打横把他抱起来,像是公主抱那样。可我刚伸手揽上他的肩膀,闷油瓶的眼睛一下就睁开来,有一瞬间的迷茫。

“到家了。”我对他道,“你别乱动啊,我抱你上去。”

闷油瓶眉头皱了皱,接着把我推开了,拿起他的黑刀下了车,非要自己走,我看他倒是也能自己走,也没坚持,就想去帮他拿刀,可闷油瓶挡了下,碰都没让我碰,接着我看到了很神奇的一幕,闷油瓶握着那黑色长刀,像是变戏法一样,他稍一用力,那长刀瞬间就消失了!

“我靠。”我奇道,“你把它藏哪了?”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朝楼门走去,我想了想,立即从腰间抽出小黑刀,也用力握了下,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不是一个品种,人和刀都不是。

 

终于回到我家里,两个人都十分狼狈,我把闷油瓶扶进卧室,立马打开空调,我让闷油瓶到床上躺好,接着掀开他的衣服,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的腹部竟然有一条好长的口子,虽然看上去不深,但还是在渗血。

“怎么搞的!”我急道,“车上划的?”我没印象上车前他有什么异样啊。

闷油瓶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没气力了,只微微摇了摇头。我看他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想到家里还有个医疗包,便迅速找来。

我给闷油瓶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用医用酒精消毒,再用绷带缠上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伤口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的,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女主人的鬼魂,那鬼当时跟闷油瓶缠斗在一块,闷油瓶很可能是那时候被她给伤到了。

这人也真能忍!到底疼不疼,一连四天都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胖子走了他这才不遮掩着。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生气,忍不住道,“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整个包扎过程中,闷油瓶都没吭一声,我语气实在很差,他这才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这种伤不碍事,过几天就会好,我不想让他们看到。”

我一愣,他们?盘马和胖子吗?心里不由得叹口气,闷油瓶还是非常谨慎了,这伤可能真不致命,但是也让他有些“虚”,所以他不想让他不确信是敌是友的人知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这才不再撑着。

这样一想,我对闷油瓶来说,倒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我一下就消气了。

我重重地叹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得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伤了?”

闷油瓶摇摇头。

我根本不信,就道:“你把衣服都脱了,我检查下。”

闷油瓶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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