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基本命题是:因为爱,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

【瓶邪.孤山志异】27银镯

27银镯

我感到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个令我浑身发颤的念头生了出来:这把小黑刀是闷油瓶拿给我的,是属于闷油瓶的,难道这是闷油瓶生前所经历过的事!

我不敢细想,如果这是闷油瓶,那么是谁杀死了他?

闷油瓶抓住了我,并且带我向上游,但我眼前和我的意识里都是一片黑暗,我还活着,还没有被水淹死,那么我掉下来最多也不过几分钟吧,但我仿佛在那些幻境里经历了很多人的漫长人生,我突然感到疲惫不堪,甚至没有力气抓住闷油瓶的手,渐渐的我就彻底失去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情节就像看到的幻境一样,没什么连贯性,主角也不是我自己,它们像是硬塞进我脑子中的,我醒过来时,头痛无比。

不仅头痛,我全身的肌肉和关节,就像是全部都拆过一遍又重新接上似的,每块地方都刺痛,难道是被鬼给抓的?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一点点亮光,接着我的听觉也恢复了,听到胖子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立刻感到针扎似的痛,我“嘶”的一声,那边胖子的骂声就停住了,道:“小吴?醒了?”

我咬着牙坐起来,就看到闷油瓶和胖子正在撬堵在楼梯出口那的山石。

闷油瓶见到我醒了,就走过来。果然是他下到水潭中救我的,我看到闷油瓶的裤子还是湿的,上衣被他脱掉了,而他赤裸的上身上,有一片血迹,还有一只麒麟!

我瞬间就被那只麒麟吸引了全部注意,麒麟文身从闷油瓶的肩膀起,一直到腰腹,踏焰焚风,好不威风霸气,我一下看呆了,愣了几秒钟,再抬头看闷油瓶的脸,他仍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神暗沉沉的,看向我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怪物,难道我变成了一个怪物?而我看到他,立马回想起了那段雪山幻境,我很想马上问问他,但是又觉得这个话题太过私密了,至少要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提。

我心里虽然很多困惑,也感到很压抑,但还是朝他挤出个笑。

那胖子也走过来,连忙问:“天真无邪啊,这是几?”他伸出手比了个“V”。

我没心情开玩笑,只得白了他一眼。又努力转头看向四周,女鬼不见了,所有的鬼都不见了,只剩云彩坐在我旁边。

水潭也不见了,准确的说,水潭像是炸开了,我们四周的山壁显然也都经过了剧烈的震荡,整个空间已经塌掉,水潭里的水流尽了,露出了潭底无数的白骨。

 

我咽了咽唾沫,问道:“没有危险了?那些鬼呢?”

“都没了。”胖子耸耸肩,“小吴你厉害啊,你一下到潭里,所有的鬼都跟你下去了,地动山摇的,等这小哥把你捞上来,天下太平了!”

“啊?”我一头雾水,我以为是闷油瓶和胖子破了阵法,收服了女鬼,怎么变成我的功劳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转向闷油瓶,“小哥,我们还活着吗?”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活着呢,不过你上来时候差点就没气了,我俩立刻对你进行了急救,你要是想找个救命恩人,胖爷还是可以客串下。”

这胖子说话实在听不出来真假,我只得又看向闷油瓶。

“已经结束了。”闷油瓶把我扶起来,低声道,“先离开这里。”

我浑身瘫软,每动一下又都酸疼无比,闷油瓶架着我,走到他和胖子刚刚在撬的山石旁,我看到那里已经被撬开了一个缺口,人勉强可以通过。

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想先出去再说,又想到云彩,我就回头看向她,她看上去仍旧很虚弱,我忍不住道:“云彩,跟我们走吧,离开这栋楼,你的……尸骨,我们恐怕没法找出来,但是现在既然这个水潭已经毁掉了,你应该也不会被困住了,你的镯子我也找到了,一起出去找你爹爹。”

胖子也道:“是啊妹子,一起走。”

云彩脸上流露出一点喜悦,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楼梯的通道基本都塌了,但碎石还是堆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走的路,三人一鬼跌跌撞撞的,终于爬了出去。

到了上面,我当场就傻眼,老楼何止是塌掉,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过雨停了,天边隐隐透着一点红光,天也快亮了。

我还是很奇怪这一切到底怎么结束的,看向闷油瓶,发现这人心事重重的,似乎什么也不愿意说。那胖子倒是朝我笑了笑,道:“你还纳闷呢?别说你了,胖爷也算见多识广,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小吴你是不是什么神仙菩萨转世啊,下头那些孤魂野鬼,全被你给超度了。”

“我靠,你不是说我他娘的差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神仙菩萨转世?”

跟胖子又跑了几嘴火车,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阿贵呢?

我四下看去,没有一个人影,鬼影也没有,按理说这老楼都塌成这样了,阿贵不可能没发现,难道逃走了?可云彩还在这里,他多年来守着老楼,一定就是为了云彩的魂魄,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难不成被埋到里面了!

我心里一惊,就见云彩也有些慌,胖子也发现了阿贵不见了,嘟囔道:“奇了怪了,那老头呢?”

我们四下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

最后我看向院子里那个小门房,心说难道在里面?在我的梦里阿贵的确是从那儿出来的。

不过那不是什么好的梦境。

 

鬼使神差的,我一个人朝着门房走去,来到门口,我心里忽然有极强的不好预感,我慢慢推开门,心跳陡然加快。

打开门,我果然看到了阿贵。

阿贵死了。

他的尸体躺在里面的木床上,头从床头倒垂下来,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头顶凉到脚底。

阿贵的尸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他的脸被从中间横切开了,下巴整个被掰开来,那里一片血污,舌头不见了。

我的噩梦应验了,我感到一阵眩晕。

接下来的场景我不忍详述,云彩发出了无比凄厉的哭嚎声,胖子和闷油瓶也都是一惊。除了震惊,我心里还非常难过,可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闷油瓶和胖子检查了阿贵的尸首,发现他是被人用刀割开面部,生生将舌头剜掉的,但这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阿贵,我们没有一点线索,那小屋和附近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到过的痕迹。

我们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尸,我们将阿贵葬在了半山腰,那里视野还算开阔,可以看到天边的一点朝霞。

再后来,我们陪着云彩在那待了三天,闷油瓶告诉过我人死之后,三天之内魂魄脱出,身体彻底死去。

 

这三天里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那胖子随身背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我们挤在一起凑合着休息。我的身体还是非常疲惫,一睡下又会做很多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总之过得浑浑噩噩。有几次醒过来时,我都发现闷油瓶在看我,他自从从老楼里出来,整个人状态就很不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屡次想问他关于雪山的幻境,可都觉得不是时候,就也没说。胖子一直在尽力缓解气氛,可无论是我、闷油瓶,还是云彩,都没有心情配合他。

就这样我度过了二十六年人生里最漫长的三天,然而阿贵的魂魄最后并没有出现。

云彩彻底崩溃,一直问闷油瓶为什么,闷油瓶只是摇摇头,胖子悄悄告诉我说阿贵的灵魂可能被人用什么驱邪的法器给摧毁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魂飞魄散”了,所以他连死去都不能再见到女儿一眼。

云彩的魂魄已经变得更加透明,越来越像我之前见到的那种只会飘个两三天就会消失的游魂。

第四天太阳将要落山时,胖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走吧。”他说着拉起云彩往山下走,云彩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跟着,胖子边安慰云彩边讲他认识道上的什么人物,可以打听出杀死阿贵的究竟是谁,我们如何去复仇,但云彩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样子。

终于,走到山下了,云彩停住脚步,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跟胖子都一怔,云彩抬头看向四周,山是苍绿的,山尖又染上了些金色的余晖,公路蜿蜒向远方,她看了好一会儿,我猜她记忆中的山路一定和眼下看到的大相径庭,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她最后看向我们,说:“我只能到这里了,你们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一眼,胖子就道:“你呢?妹子,你要不干脆跟我们走得了,小吴不是找着你的镯子了吗,我们带你走。”

一出来就遇到阿贵的事,我都差点忘了那银镯,我已经知道遗物是人们死后和世界重新产生联系的媒介,所以我能通过触摸遗物看到他们生前的样子,除此之外,也可以通过遗物,让他们在世间多逗留一段时间。之前的三寸金莲,还有那小鬼的玩具车,也都验证了这个想法。而这种联结越强烈,遗物可以发挥的效用就越大了。

云彩之所以如此执着的想找到这个镯子,想必是渴望能让阿贵带着它远离那个水潭,也许她的灵魂可以跟随阿贵而去,摆脱水潭的束缚,可惜阿贵已经不在了。

我不知道这银镯能不能带走云彩的魂魄,如果她愿意和我们走,我们当然也愿意尝试,起码陪伴她的灵魂到最后一刻。

我曾问过闷油瓶,鬼魂最终去向何处,闷油瓶给我的回答很笼统很抽象,他说“往生”,我估计这并不是故事里下到阴曹地府,喝孟婆汤过奈何桥重新投胎的那种套路,但总归是一个尽头。

经历了这一遭,云彩的魂灵显然将要走向这个尽头。

 

胖子又劝说了几句,云彩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几近消失,她忽然朝我们露出一个微笑,道:“你们哪里找到了我的银镯啊,还说要带我走,我回去陪爹爹了。”

话刚说完,云彩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云彩!”胖子立马叫了几声,可四周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胖子疑惑地看向我,“不是你说找着了吗?”

我一下愣住,又连忙去摸口袋,口袋里确实有一个银镯,我掏出来,递到他们面前,“这不是银镯吗?难道有什么障眼法吗?”

闷油瓶看了看银镯,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她的,这是苗银,可能是盘马的。”

“什么!”我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当时云彩冲向我给她指的银镯掉落位置时,有什么挡住了她,随后盘马就出现了,还给了我这个银镯!

我们面前有一个影子渐渐浮现出来,盘马仍旧是阴沉着脸,静静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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