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山居

【瓶邪.孤山志异】24往事

24往事

楼？我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幢楼，但是新装修的，墙上没有爬山虎，窗明几净，是幢洋气的小别墅。

我知道我一定是又看到了过去的事情，这次我没有特意接触什么人的遗物，但显然这里整幢楼都是一个巨大的“遗物”，它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我可能马上就会看到了。

我先是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在梳妆打扮，这种类似幻境的情景中，我看到的片段也不一定是连续的，只能一边看，一边加入推测。

这女人似乎就是别墅的女主人，从她的穿着和举止能看出来，是个富家太太的样子，男主人我没看到几眼，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可能在外当官或者做生意没有多少机会回家。但这女人并不是一人独守空房，还有另外几个我推测是姨太太的女人，不过她们之间没发生电视剧里演的勾心斗角的桥段。除了她们，别墅里还有一些佣人，我在其中看到了云彩，是她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青春靓丽的，活泼可爱的。

看到这样的云彩，我甚至有些不忍心继续，我怕我亲眼看到她的死状。

这种经历实在可怕，它的确会让我和我看到的那些死去的人产生情感上的联系，我会同情他们，会可怜他们，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又无能为力。

照顾云彩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我猜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老管家了，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阿贵，这时他还年轻，似乎是个沉默寡言但很会做事的人。

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三楼那个上锁的房间，我看到它也一直是紧闭着的，从没有人从那里出入。

在这段故事里，我看到了很多他们在这幢楼里的日常生活，平淡无奇，直到一场大雨来临。

这场雨下得很大，很久，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隐约感到烦躁不安。

就从这场雨开始，女主人忽然间像变了个人，整天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云彩给她送了好几次饭她都没理，头发蓬乱，整个人也消瘦下去，似乎一直在受着什么折磨，后来就像云彩说的，变得疯疯癫癫的，被云彩和其他人锁在了房间里。

云彩说不知道她是如何消失的，我这下看得清楚，在某一个夜晚，她房门上的锁忽然就被什么人打开了，我没看到门外的景象，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接着她披头散发的，穿着件已经脏兮兮的睡裙，便从门里走了出来，然后走进了我们刚刚通过的那道门。

她走进门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看到，我猜想她可能是自己跳入水潭溺水身亡的。

接着，又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夜，这下我的面前出现了云彩，我有不好的预感，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看到云彩躺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正睡着，可她似乎在做噩梦，然后猛然惊醒，我看出了云彩的慌张，同时耳朵里竟然听到了钢琴声，是一段听起来很悲伤的曲子，我立马想到了楼下的钢琴，而在前面出现的那些日常琐事的场景中，只有女主人弹过楼下的钢琴！

云彩显然也很惊讶，她披了件衣服，便下楼去查看，我也“追随”着她到了楼下，但钢琴前没有人，可钢琴琴键上的盖子确实是掀开的。

一楼的大厅一片死寂，云彩四下张望，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就将盖子重新盖上，这时，楼上又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由于外面正下着雨，这流水声混杂在雨声里，却又格外清晰，难道是房子漏雨了？我心里生出疑问。

云彩显然也听到了，她再次返回楼上，就见走廊的地面上有一小溜水，顺着水流看去，竟然是从云彩自己的房间里流出来的，云彩已经有些怕了，我看得出她的脚步变得犹豫不决。

实际上，我心里在喊着，千万不要回去。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会按照我这个旁观者的意念进行，云彩小心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然后缓缓推开了门。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到十分绝望。

云彩走进房间，去找水流的来源，就见水流是从她的床下流出来的，云彩就跪下去俯身去看，床底下黑漆漆的，好似什么都没有，云彩伸手摸了一下水流，再抬起手，手指上竟然缠满了黑色的头发。

云彩连忙甩开，结果下一个瞬间，她的脖子就被头发给勒住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床底下慢慢地爬出一个人影，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在不停的滴水，我从身形和那沾满泥水的睡裙认出来，正是女主人，她的样子和她走进那扇门时差不多，但浑身都是湿的，她显然已经不是活人了，她用头发缠住了云彩，云彩非常恐惧，一开始拼命挣扎，可随即就像被下了咒，忽然不动了，那些头发也放开了她，云彩面无表情地从房间中找出一段绳子，接着竟然上吊自杀。

我看到云彩踢翻垫脚的椅子之后，意识好似才恢复，她开始痛苦地挣扎，而女主人就在一旁站着观看。

我虽然和云彩刚刚认识，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要亲眼看到原本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在我面前如此痛苦的死去，我的精神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而我看到，云彩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她朝我递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我脑子一热，身体不听使唤了，便要扑上去救她，接着，出现了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我的意识恢复了，或者说恢复了一半，我半个身子已经冲到了水潭边，马上就要掉下去，闷油瓶死死地拉住了我，把我拉了回来，而云彩和我刚刚看到的那个被勒死的云彩重合在一起又迅速分离。

胖子急切地道：“咋了这是？中邪了？”

闷油瓶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道：“吴邪！醒醒，别勉强！”

我理解他的意思，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停下了。我平复了一下心绪，眼前的那些幻影还没有消失，我对云彩道：“我看到你了，但是我没法救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云彩先是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朝我摇了摇头。

我眼前的场景当下就是现实和虚幻重合在一起，我就看到那个女主人接着又挨个去杀别墅里其他的人，我很想知道云彩的父亲到底是不是鬼，但我没看到他被杀，也许他当时刚好不在别墅里，这才幸免于难。

女主人变成了厉鬼一样，她力气极大，杀人的时候也极其凶残，而她杀光了所有人之后，把他们的尸首都拖到了这个水潭边，接着一个一个地丢了进去。

我边看着这一切，边讲述给胖子和闷油瓶，云彩当然也听得到，她已经是鬼，不会再哭泣，但是我看到她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而就在女主人要把云彩的尸身扔下去时，云彩手上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衣袖，我仔细一看，正是一个银镯，应该就是云彩所说的那个银镯，这女主人便把银镯硬生生从云彩的手腕上掰了下来，发力丢出去，甩到了对面的山壁上。

“云彩！”我忽然感到些许振奋，对云彩道，“你的手镯！我知道在哪里了！”

云彩一愣，随即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眼前同时又闪现出很多景象，日升月落，春雨冬雪，老楼逐渐荒废了，阿贵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他回来时云彩已经尸骨无存，可女主人的鬼魂没有再出来作祟，也没有伤害阿贵，阿贵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继续守着这座老楼。接着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又陆续有人来到了这里。就如阿贵所说，这些人来到了老楼里，接连离奇死去，我看到有人从楼顶跳下，虽然仅仅是三楼，却摔得头破血流，有人用刀子生生将自己拦腰切开，还有人淹死在了浴缸里，有人自杀，有人被同伴杀死，死状都极其惨烈。而每当有人死去，阿贵都会出现，他将还寻得到的尸体拖到山下去，我忽然想到来的路上似乎经过了一处山腰，上面有一些土包，难道都是他们的坟墓？这样一想有些不寒而栗。

女主人的鬼魂偶尔游荡在半空中，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后面进来的那些驱邪师被杀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女主人的鬼魂，他们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始自残或者是互相残杀，而女主人的鬼魂好像仅仅是徘徊在这个水潭附近。

那么他们究竟是因何而死？

终于，我看到盘马出现了，他和好几个同伴一起来的，他是撑到最后的一个人，似乎有什么要诱骗他自杀，但是他挺住了，还发现了门后的通道，找到了水潭。

我看到盘马在水潭周围布下了一个法阵，紧接着潭里就冲出来一道影子，是女主人的鬼魂，她这时候突然开始反抗。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张牙舞爪地就朝盘马扑了过去，盘马催动法阵，格挡了一下，但下一次就被冲破了，盘马受了很重的伤，转身便朝着阶梯逃去，我猜想他发现无法收服，只能通过那把黄铜锁来镇压。

果然，盘马用黄铜锁将门封住了，可就在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一把刀从他的后背贯穿到他的胸口。

盘马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但是他倒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背后的人，我一下就感到头皮发麻，竟然是阿贵。